唯有皇太后的心腹、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变色,躬身道:“陛下,有错的只王振一人而已,太上皇只是被奸人蒙蔽,阻塞了视听,方才没能及时察觉到文武百官们的呼声啊!” 话音未落,朱元璋双目如电,冷冷看了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阉人,竟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朝堂之上?!来人,还不把他给朕赶出殿去!” 金英听得愣住,回过神来之后,一张白胖面庞涨得通红,深感大失颜面。 他是皇太后安排过去侍奉朱祁镇的,虽说一直以来都不得朱祁镇喜欢看重,但打狗还得看主人,言辞之间倒也有些敬重,朱祁镇北狩被俘之后,皇太后点他做了掌印太监,连阁老们见了他也颇客气。 新帝明里暗里的打压太上皇声名,他已经心下不快,现下又当着满殿文武百官的面遭受训斥,或许马上还会被赶出去,如何肯再忍耐,当即作色道:“奴婢是皇太后懿旨册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朝议之上,如何不能做声?!陛下,本朝向来以孝治天下,即便您做了天子,也绝不能失礼于皇太后!” 新帝毕竟刚刚登基,根基尚浅,且皇太后又有孝道这柄利剑在手,若是闹出新帝刚登基皇太后就去哭皇陵的事情出来,这皇帝的位置,却不知他还能坐多久! 朱元璋听得出他话中威胁之意,眸光森冷,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忽然转过头去,厉声道:“胡濙!” 胡濙打个哆嗦,叩首道:“臣在。” 朱元璋道:“你是建文二年中的进士,历经五朝,你来告诉朕,是太祖皇帝的旨意更重,还是皇太后的旨意更重?!” 胡濙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太祖皇帝的旨意更重!” 朱元璋哈哈大笑。 大殿之中无人做声,金英脸色且青且白,不明白他意欲何为,殿上回荡着他的笑声,像是指甲刮在琉璃器上似的,让人心里边毛毛的痒。 朱元璋笑够了,踱步到金英面前,抬起一脚将他踹翻,不等群臣有所反应,便一指宫门,冷笑道:“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太祖皇帝在时,在宫门处立了铁牌,只是朕登基之后左逛右逛,都不曾瞧见,敢问诸位卿家,那铁牌如今安在?!” 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 这牌子头一个触犯到王振的利益,早就被他取下来,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这么大的事情,太上皇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太上皇都没发话,大臣们就更加不敢发话了。 金英没想到他竟搬出来这个杀手锏,霎时间面白如纸,再无半分血色,朝臣之中亲善皇太后、又或者是王振的余党也不敢吭声。 唯有朱元璋手握剑柄,嘿然冷笑:“皇太后任命你为掌印太监,却不知经过太祖皇帝允许没有?!王振将太祖皇帝放到哪儿去了?太上皇将祖宗放到哪儿去了?即便太上皇年轻糊涂,皇太后总不年轻了,昔年承训于太皇太后,受教于宣宗皇帝,竟将朱家先祖都抛到九霄云外去,纵容一个低贱阉人如此辱蔑太祖皇帝皇令?!” 金英被他一脚踹翻,滚了好几滚,方才稳住身体,再听他开口太祖皇帝,闭口祖宗遗令,连皇太后都给训了,哪里还敢抬头,当即跪直身子,磕头如同捣蒜。 朱元璋看也不看他,神情悲壮,难掩愤慨:“太祖皇帝由一布衣坐定天下,创业何等艰辛,哪知道后世子孙不肖,竟叫一个阉人骑到他老人家头上去了,朕身为朱家子孙,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太上皇纵容王振如此欺辱太祖皇帝,有辱先祖,皇太后置若罔闻,一意纵容,全无妇媳之德!只是……只是他们一个是朕的皇兄,一个是朕的皇伯母,朕身为堂弟和晚辈,须得顾及天下人的眼光,又能将他们如何?亲亲相隐,人伦所在,朕甚至于,甚至于连一句重话都不会对他们说!” 说到动情之处,朱元璋潸然泪下:“罢了,罢了!你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不要再说王振摘掉太祖皇帝铁牌的事情,也不要再说太上皇和皇太后纵容默许此事,蔑视先祖的事情了!” 大臣们:“……” 不就是你自己一个人在提吗,陛下? 空间里的皇帝们:“……” 老朱这一波可以的。 朱元璋抬袖拭泪,面有戚色:“今日听见的,你们都忘了吧!就当王振没有摘掉太祖皇帝留下的铁牌,就当太上皇和皇太后没有将太祖皇帝的遗令不当回事……他们都是朕的亲人,不要让朕难做!” 大臣们:“……” 还提。 空间里的皇帝们:“……” 老朱,你好骚啊! “来人,去备马!”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