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陈腐的霉味,里面是用了太久破破烂烂的被褥,吃完还没收拾的碗碟,还有一个木木呆呆,只知道看着人眨眼的小姑娘。 小姑娘皮肤苍白,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阳光,胳膊瘦得只有细细的骨头,浑身都没二两肉,身上穿着过分宽大的旧衣,上面沾满了饭粒菜汤,已经看不出颜色。 高福忠收了钱,告诉皇上那个小姑娘还是痴傻,但永宁伯府照顾得很好,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和其他大家闺秀都是一样的待遇。 大家闺秀见多了,这小姑娘失去了她的特殊,皇上觉得有些扫兴,挥了挥手没再理会。高福忠见了那么多穿金戴银、奢靡无度的宗室,难得见到一个过得那么凄惨的小姐,再加上那孩子长得实在是好看,倒是记在了脑子里。 高福忠把准备好的说辞换了个样,谄媚地笑道:“奴才愚钝,听您的名字听了许多回,愣是没想到是永宁伯的‘宁’” 宣宁:“……” 她仿佛看见天降一口大黑锅,结结实实地罩在了她脑袋上。宣宁面无表情,问道:“永宁伯是谁?” 高福忠:“……” 他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不体面,试图一笔带过,只拉关系套近乎,说她和皇上是一家人。可宣宁一次次追问,还挑出了几个前后矛盾的地方。他憋出了一头的汗,仔细斟酌着用词,还是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得知真相的宣宁:“……” 晦气! 虽然说得含糊其辞,很多东西都省略了。不过原夫人酒宴上身死、永宁伯被罚、现夫人时隔半个月上位这几件事是瞒不住的。那个永宁伯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好的一个字,怎么就得跟他扯上关系? 宣宁的名字自然是现代的父母起的,蕴含着美好的祝福。不过这话没法说。她想起刚来的时候,突然被人从马车上推了下来,掉进了野狗群里,差点被狗咬死。危险近在眼前,她没顾得上回头看一眼推她那人的模样,只是依稀记得那个难听的男声喊她“妹妹”。 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这一家子都烂透了。 宣宁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冷着脸不说话。 高福忠是个太监,他很清楚,皇上虽然还是皇上,但朝中权臣横行,一个个肆无忌惮,吃穿用度比宫里还精细。皇上说的话是他们想听的,他们才会装模作样地行个礼去办,若是不愿意,那就“直言进谏”,把皇上气得心口疼,连饭都吃不下。 可若是宣宁能承认自己宗室的身份,那…… 高福忠很清楚,皇上好他不一定好,可若是皇上都失了势,说话没人听,那他们这些奴才更没有好日子过。谁不开心了都能来踩一脚,草席一卷,谁知道会被扔到哪个乱坟岗上。 这么想着,他脸上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腰也弯了不少,笑道:“二小姐这些年过得可好。皇上仁义,当年没少关心您,好不容易才从一只手就能抱过来的小娃娃拉扯到那么大。老奴还被派去了几次,去看看您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宣宁明显不记得之前的事了,而且对永宁伯产生了厌恶。高福忠也无意帮他说什么好话,只想让宣宁对皇上产生一些亲近之感。 或者起码,在大义上压她一头,若是她要和朝廷开战,多多少少能给她带来一些麻烦。 高福忠试探道:“这天下,一直都是皇家的,自家人,可没有争的必要。” 宣宁也明白他的意思,锦州权臣当道,狗皇帝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要是能拿到青州的支持,定然能扬眉吐气。她摩挲着茶杯,垂眸思考,过了一会,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 “曾有人偷偷抓难民练兵,然后送去了锦州。” 高福忠眼前一亮,欣喜于宣宁乐于分享消息,态度似乎是有了几分松动。等他想明白话里的意思,脸唰的一下白了。 皇爷手里的兵只有那么多,这几年南征北战,打硬仗的都是他们,人数缩减了不少,想征兵却有一群人哭穷,皇上只能从自己的内库里拿钱贴补,宫妃们的首饰都收走了不少,自然没有余力再在别处练兵。 其他人虽然嚣张跋扈,但也没那么能力。能这么干的只有一个人——锦州知州,胡潜。 宣宁不说,他也没往那个方向想,可她提到了这件事情,胡潜近年来不少异动一下子就有了解释,高福忠虽然没有证据,但也下意识相信了个七八成。 他一下子就慌了。 “二小姐,这,这……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这天下终究是皇家的,您和皇上都是一家人,这是祖宗留给您们的家产,怎么能让狗胆包天的家奴抢走!” 宣宁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正是,这胡潜为人凶狠阴毒,如何防备都不为过。家事可以过几天再解决,这个胡潜必须死。这样,我调拨一部分军队跟你回锦州,帮助皇上铲奸除恶!”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