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嬉闹,这下见他神色激荡,心中又喜又怕,忙大叫起来。 康海之妻张夫人听到这动静,面上忧色更浓,马中锡明明已经去世了,他这又是为何呢?康海闻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阳春白雪时起,可知音难觅。如今,终遇伯乐,终逢知音,叫我如何能不生感慨呢?” 李宅中,美人觚中的新荷正含苞待放。月池伏在罗汉床上,抚弄着淡黄色的花蕊。时春只着里衣,披散着长发,坐在春凳上。她看向月池道:“你是想拉拢康海?” 月池点点头,她在家宅之中,仍裹着三层衣裳。她道:“他是个有才之人。” 贞筠正在妆台前匀面,闻言却转过身:“有才又如何,脑子是僵的。若是当让不让,当忍不忍,我怕你反被他们连累。” 月池道:“总归要慢慢磨合。这几天注意天气,等到雨天后,还劳大姐陪我走一趟。” 时春一愣,问道:“没问题,但是去哪儿?” 月池挑挑眉道:“听说皇庶子江彬,很喜欢在京城主道上驰马。” 江彬被朱厚照收为义子,赐了朱姓,封为平虏伯。他从此打蛇棍上,居然在奏疏名帖上皆自称皇庶子,见了朱厚照之后,也是一口一个父皇。 贞筠一惊:“你是已然确定,马中锡之死就是江彬所为了?” 月池道:“不确定,不过单凭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也脱不了干系,不是吗?” 贞筠柳眉微蹙,她问道:“你不会是要当街和他对上吧?” 月池道:“我正是这么打算的。” 贞筠一窒,她一方面觉得教训江彬的确是件好事,另一方面仍免不了担忧。她想了想道:“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江彬确有几分本事,只怕不会轻易舍弃。你若是想敲打敲打他,不如我去。” 月池一愣,她道:“他可是外臣。” 贞筠满不在乎道:“外臣又如何,外臣不一样有内帷。看这个混账张狂的样子,就知家中少不了篓子。有道是国如家,家如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月池和时春皆呆呆地望着她。贞筠黛眉一立:“都看着我干嘛,我拦不住你,也没想拦你,却又放不下心,与其叫我提心吊胆的,不如让我去做了算了。” 她推了推时春道:“你觉得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怎么成了锯嘴的葫芦了。” 时春这才缓缓抬起头,黑漆漆的瞳仁闪烁着幽光:“这么着,不累吗?” 马不停蹄地救人,结果人却没了。失败之后,甚至还来不及悲伤怅惘,便要继续快马加鞭前行。筹谋,失败,再战,成功,迎来下一个敌人,官场之中再对垒,如此循环往复,直到生命的尽头。 月池一怔,随即叹息着浅浅一笑:“不敢累。你呢?” 同袍的尸骨在时春眼前一闪而过。她看向了刚刚爆开的灯花,轻声道:“有点。” 自鞑靼回来之后,她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她豁出了性命,舍弃了一切,只为最后的胜利,可到头来,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朝廷只给了她一个诰命,便让她赋闲在家。漫长空虚的日子,四四方方的宅院,让她更加沉湎于过去的痛苦,而难以自拔。她无法通过时间来弥合伤口,更找不到办法来救赎自己。 这些月池和贞筠都看在眼底。月池本期望遣她外出办事,能够让她排遣愁思,可现下看来,外头的人伦惨剧,尸横遍野,反而叫她更加郁怀难舒。她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锋锐。 月池不由心下酸楚,她揽住时春,有心劝慰,可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时春眉梢眼角仍笼着苦意,却还是笑出来,她反手抱住月池:“没事,三个人在一块,再累也有个伴。” 月池想了想道:“江彬之事,我自有主张。我有心整顿养济院、漏泽园与惠民药局。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