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条路,都要失去一些东西。” 月池想了想道:“那我宁愿失去自己身上的。” 时春悲哀道:“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做吗?” 月池失笑:“那就是以前失去的,还不够多……” 时春深吸一口气:“可你舍弃这些东西,也未必能成功。你说过,以石击水,徒劳无用。” 月池道:“可那也比沉在水底,看着水把人淹死要好得多。既然死都不能让人解脱,那就只有继续斗下去。再说了,我不是还要你们这样的同道在吗?” 时春一时无言,她只能紧紧抱住她,除了陪伴,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第三日天光乍亮,她就叫来了董大。她靠在软椅上,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我有四件事,交代你去办。” 董大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由问道:“您还是决心不回?” 月池道:“四千英魂仍盘旋在宣府上空,这叫我如何安心。” 董大无奈道:“圣上已然下旨惩处贪官污吏……” 月池斩钉截铁道:“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董大为她的神情所摄,他只得躬身道:“卑职静听御史的吩咐。” 月池道:“第一,前礼部尚书程敏政有一个族弟叫程砚,你派人快马加鞭,去南直隶将他九族的族谱给我取过来。” 董大冷不妨听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名字,简直是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就听月池又道:“第二件事,去向万岁请旨,让他尽快找到西藏的大智法王班丹扎释,想办法让法王给他门下的弟子丹巴增措授予封号,封号的级别越高越好。” 董大睁大眼睛道:“喇嘛,就是您带来的那个。可给他这个作甚?” 月池冷笑一声:“‘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可在人们心里,神总归比人要高一等。在佛面前,皇帝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月池眼见董大欲言又止,道:“不必问那么多,去办就是了。第三件事,我们这几天就动手,去把附近所有的马匪都抓回来,抓活的。” 董大忽然有点觉过味来:“您是想招徕自己的势力。可那些只是马贼而已,要练成军队,非一朝一夕之功。” 月池道:“谁说要让他们变成了军队了。你先办就是。” 董大心头一紧,忙应道:“是,卑职一定抓紧去办。御史,那第四件事是?” 月池道:“我准备往永谢布部走一遭,我要去会一会亦不刺太师,顺便接张彩。” 三个月后,永谢布部中,张彩正在帐中默记地图之际,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随从像炮仗一样冲进来。张彩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那随从嘴都要合不拢了:“大人,大喜大喜啊,李御史来了,李御史来了!” 张彩霍然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面前的桌子都被他带翻了,他按住随从的肩膀:“谁来了,你说谁来了!” 随从被他掐得生疼,忙道:“您轻着点,是李越李御史来了!他没死,他还活着!” 话音刚落,随从只觉眼前一阵狂风刮过,等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张彩撒腿狂奔,他的帽子丢在了半路,衣襟凌乱得不成样子,一不留神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啃泥。他疼得呲牙咧嘴,又笑着爬起来,走了好几步才发觉鞋掉了。没鞋可跑不快,他掉回头去拣鞋,蹦跳着穿上鞋后,立马开始往前冲。可这一次,他刚刚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像触电一样,僵在原地。 琴德木尼在一旁笑道:“我看他是欢喜疯了!” 月池心中五味杂陈,她轻声道:“尚质,好久不见。” 张彩慌乱地理了理衣裳,接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她面前,他极力挤出一个笑容,做出风度翩翩的模样:“好久不见……我、不是,下官,拜见李御史。”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