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向了李化吉震动的目光,淡道:“因此三嫂要逃,一定要徐徐图之。尽管我很想劝三嫂最好不要想着出逃。” * 谢狁回府时已经迟了。 王家那边连战事结束都来不及,军士还在前线作战,他就在后方谋筹,要将贪污这把刀插进北府兵,切断谢狁的臂膀。 幸好他早有准备。 因为料到王家的不安分,所以这次出征,谢狁罕见地选择坐镇后方,由他亲自筹算粮草,核对入账,故而面对王家制造的假证据,他应对得还算从容。 政事从容了,可心难免会觉得厌烦。 是那种夹杂着想一把火把整个世界都烧干净的暴戾的厌烦。 谢灵与谢炎跟了他一日,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可偏偏,刚入谢府,就被谢道清身边的管事给拦住了,谢灵与谢炎对视一眼,迅速低下头。 谢狁声音很淡:“父亲老了,早该歇着才是。” 管事恭恭敬敬道:“老爷就是为了等三郎君,方才强撑到现在,还请三郎君移步福寿堂。” 谢狁长身玉立,脸上尽是漠然:“不必了,我怕父亲将身上的病气过给我。” 管事脸部的肌肉微微颤抖,谢狁继续道:“父亲做了家翁,自有养病的时间,我比不得他。” 谢狁边说边抬脚,正好最后一个说完,就能擦肩走了,管事猛然转头,道:“老爷知道三郎君不愿见他,自老爷病了,三郎君就从未去见过他,尽过一日的孝道。” 谢狁脚步不停。 管事咬咬牙,道:“三郎君既不愿去,属下便斗胆替老爷向三郎君问一句,三郎君当真要做得这般绝情吗?王家做的不对,你反击回去就是,昨夜又是为何要在博望楼宴请那堆武将?五姓七望,十二个家族,互相联姻,同气连枝,早是一家人,三郎君当真为了回到北边去,要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吗?” 谢狁停了脚步。 风住月影止,万籁俱寂。 管事道:“北边真的就这样好吗?值得让你心心念念想了那么多年。你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被胡人的铁骑赶到南边来的?你莫要以为赢了一场,就真的可以把胡人赶到长城外去,到时候,我们连南方都待不下去,难道要因为你的任性贪心住到海里去吗?” 谢狁闻言,眸色微敛,说不清究竟是感慨还是讥讽:“确实是他会说的话,你在他身边待久了,学得很像。” 他转过身,神色微凝,道:“你与他说,我谢狁背着弑君杀师的罪名,就是为了回到北方去,若他仍旧冥顽不灵,妄图阻止我,我不介意再多背一个弑父的罪名。” 谢狁缓慢地说完,言语之间连个波动起伏都没有,可正因为这样的平静,方才让管家相信他真的能做出手刃亲父的事。 管家心潮澎拜起伏,想到谢道清那诡异突发的急症,不得不怀疑那就是谢狁下的手。 第39章 谢狁步进鹤归院时, 就见廊下台阶凉如水,却有个人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抱着衣物, 脸枕着膝盖, 不知是不是等得久了, 因此累睡着了。 谢狁皱起眉头,走到李化吉面前, 用手背去贴她的脸,果然不出所料,玉颊泛着凉意。 他便转了腕骨,轻轻地将李化吉拍醒:“李化吉。” 李化吉睁着朦胧的睡眼醒来,因为意识尚未回笼,故而还显得有几分呆愣, 一双桃花眼雾里看花般望着他, 显出几分娇憨来, 半晌, 才慢慢唤他:“郎君。” 谢狁颔首,意思是听到了, 又道:“怎么不在自己的屋里等着?” 李化吉想, 等在自己屋里, 哪有等在这儿显得有诚心。 她道:“郎君回来得迟, 我唯恐与郎君错过, 才候在这儿的。” 谢狁皱眉:“也不怕着凉。” 李化吉摇摇头, 耳坠反射着烛光, 熠熠生辉: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