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宴笙歪歪脑袋:“殿下是不喜欢陛下赐婚,还是不喜欢那位姑娘?” “都不喜欢。” 裴泓低头转了转酒盏,又仰头一口饮尽,再低下头时,脸上惯常的笑意渐渐褪去:“我十八岁前,都被养在宫外,还没回去,就被撵去了封地,回京一年不到,又给我赐了婚——我是什么可以随意抛玩的东西吗?” 这话若是说出去,多少有些大逆不道,怨天怨地就算了,还敢怨君怨父。 但钟宴笙见过小时候的裴泓有多可怜,安慰地给他倒了杯酒:“那要怎么办呀,陛下赐的婚,也不好抗旨吧?” 裴泓把他倒的酒也喝了,赞叹一声:“前头我喝着这酒苦涩得很,小笙一倒,滋味就是甜的。” 钟宴笙木着脸放下酒壶。 裴泓笑完了,摇头道:“我哪有抗旨的资格?且走着看吧,只望天无绝人之路了,我可不想娶不喜欢的人。” 钟宴笙看他神色苦闷,不复平日里潇洒自如的样子,有些心软,想了想,还是又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叮嘱道:“景王殿下,最后一杯了,喝完就别喝了。” 酒这种东西,只会越喝越苦闷的。 裴泓感叹:“小笙,还是你疼我。” 钟宴笙再次木着脸放下茶壶。 裴泓的酒量极佳,连续鲸吞了几杯酒,脸色也没变,跟钟宴笙说了几句,心情似乎也好了些:“过两日我打算出去游猎散散心,你与我一道去好不好?” 游猎? 钟宴笙认真思考了下。 他不是很喜欢动弹,但是更不喜欢每天早早被叫起来读《中庸》。 景王殿下总不至于跟萧闻澜那样不靠谱,去的地方肯定没有定王殿下。 反正出去游猎,其他人去打猎,他坐旁边看着就好了。 钟宴笙想完,小鸡啄米点头:“好呀。” 能逃一日是一日。 见钟宴笙乖乖答应了,裴泓心情大好,凑过来想捏他的脸,眼底带着笑:“怎么这么乖。” 钟宴笙飞快拍开他的手,严肃道:“我要下去听书了。” “哎,”裴泓忙拦住他,“不闹你了,说点正事。我的事说完了,也说说你的吧。” 钟宴笙歪歪脑袋:“我的?” “你家里已经将那位接回来了,恐怕过不久就会让他上族谱,重新求陛下赐封世子。”裴泓听话地没再喝酒,转了转酒盏,“届时你在府里的位置恐怕尴尬,你知道的吧?” 寻常人家抱错孩子都是大事,淮安侯府不是普通人家,影响更大,其他世家早就在看热闹了,若是往后钟宴笙一直留在淮安侯府,也会影响钟思渡。 淮安侯和侯夫人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钟宴笙会感到不安愧疚。 况且他记得那个梦里淮安侯府的下场,始终觉得与自己或许有关,无论如何,都是要离开的。 这些事情,钟宴笙早就想好了:“嗯。” “若是没地方去了,可以来我的府邸。”裴泓笑笑道,“随时欢迎。” 钟宴笙看他虽是笑着,但说得真诚,便也真诚道:“等你大婚,我会给你送大礼的。” 裴泓的笑容瞬间垮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走,下楼陪你听书去。” 钟宴笙眼睛一亮,立刻戴上帷帽,抱上装着湖笔的檀木小盒,步伐轻盈,飞快下楼。 在酒楼里听了一下午书,天色将晚时,裴泓大概是约了其他狐朋狗友准备继续潇洒,先派人将钟宴笙送回了淮安侯府。 跨进春芜院时,钟宴笙完全没料到,钟思渡居然还等在院里。 萧闻澜来的时候,钟宴笙丢下一句“我去会会萧二少就回来”。 结果一跑就是一整个下午,天快黑了才回来。 目光与钟思渡的视线撞上时,钟宴笙僵在院门口,陡然有一种逃学出去玩回来被抓包的心虚无措感。 钟思渡坐在院中,盯着钟宴笙看了片刻。 回府之后,他对钟宴笙的态度很差,钟宴笙似乎不曾在意过,但今日钟宴笙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书房,他才发现,或许钟宴笙……不喜欢他。 谁会喜欢一个对自己口出恶言过的人。 钟宴笙对他的态度向来都是很柔顺顺从的,但当意识到钟宴笙大概是讨厌自己的时候,钟思渡竟然不知该怎么办。 他在院子里枯坐了一下午,看不进去那些圣贤书了。 俩人隔着一段距离对望了片刻,钟宴笙看起来有些怯怯的,不敢看他的样子,视线很快别开了。 钟思渡心底滋味沉重复杂,轻轻吐出口气,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擦肩而过的瞬间,袖子忽然被拽了一下。 钟宴笙抬起眼,含情的眉眼在傍晚的霞光中熠熠生辉,漂亮极了,朝他笑了一下,将怀里抱着的东西递给他,语气绵软:“钟思渡,送你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