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头万绪,她甚至没有功夫,去体会心中压抑着才不去翻涌的痛。 可月光恰是这个时候探进窗棂的 。 照上案前少女越发轻减的身形,让屋内覆着层雾蒙蒙的光华,非让她腕上从不离身的莹白玉镯透着微微的亮,又十分不合时宜地,照亮了书案上静置的那幅画—— 是那张熟悉的清隽面庞。 整整两日未眠的困倦又恰在此时袭来,恍然中,林若雪就放下了手中的纸笔,转而拿过了那张装裱了的画像,拿在手中,静静端详。 半晌,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放纵似的,手指抚上了画上少年的脸庞。 那分明是一张任谁见了都要惊怔住的脸。 刀裁似的鬓眉下是寒星一般的目,冷白肤色上的五官像是玉石雕砌,一把长枪在手寒光熠熠,是当年京都人人皆知的玉面小霸王。 可如今偏偏,人面不知何处去。 林若雪微微怔忪,可恍然间抬头,似又瞧见那少年高坐花墙,一只腿在身前支起,另一只闲闲垂下,淡粉色烟霞在他身后宛然作衬。 晚风中他微微侧头,朝她低低一笑:“阿雪,怎么还不过来?” 她喉间滚动,情不自禁就向他走去,可还没靠近,那花墙又摇身一变,变成了他们初见时的学堂。 身上的素衣恍然变作了十四岁时最爱的娇俏的粉,她轻轻走近,看见那玄衣的少年刚输了斗蛐蛐儿的游戏,恼羞成怒地将衣袖一甩,撂下狠话愤愤而去。 天地间的光影飞速轮转飘散,没等她叫出少年的名字,光影又凝成了繁华喧闹的街道,明亮的月在天上探出脑袋,月下是上元灯会的人来人往。少年脸上还盖着新买的小狼崽面具,有快马奔腾冲撞,他敏捷将她护在身后,毫不犹豫伸出手,咬牙替她挡下迎头一击。 她愣愣地走上前,五指探向前:“江淮…….” 可她的声音像是风筝扯断的一线,刚出口就又被吞噬,变成静默,茫茫散入无边虚空。 林若雪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零碎的纷涌画面在她周遭旋转、飞逝、又重新凝起,变成一幅幅曾经和他共历的场景。 乾历三年,他为她买下最好的绣铺,送给她,告诉她“你也很贵重。” 乾历四年,他为她在宫中生生受下沾了盐水的二十鞭,额上冷汗淋淋,咬牙说“无妨,我受得住。” 乾历五年,他将送别时哭得直不起身的自己抱上马车,俯身在她耳边:“阿雪,等我。” 她等着他,要上前抓住他的衣角,可天地间又轰然震动,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冰雪,银白战甲的少年在手执寒枪在马上高坐,目光顿了一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