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关头,这般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要知道,这可是世家最后的机会了! 就算赵宁之前的所作所为,包括毫不留恋放弃天下至锐之师——郓州军的兵权,进入燕平城做个闲郡王,到了朝堂一直扮演雕像,是韬光养晦迷惑旁人,那他总该还是有所图谋吧? 现在,有实力的世家亡也要亡了,赵宁还在闲逛吃喝。 难道他觉得这些世家都没了之后,仅靠赵氏——就算加上杨氏,能够抗衡整个皇朝? 那可是太好笑了。 从国战开始,赵宁就一直是宋治眼中挥之不去的一根坚固钉子、一颗刺目太阳,是在他看来内部最大的威胁,他从未放松过对方赵宁的密切关注与监视。 也不曾有片刻忘了戒备对方。 对方的任何一点异常举动,就会让他神经紧绷,琢磨良久。 在彻底压服世家这件事上,宋治曾今想象中的最大对手,就是赵宁。 他想了无数种方法,应对赵宁的各种举措,为此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不下于国战时期,为此辗转反侧彻夜无眠不弱于面对元木真。 例如在国战结束后,为防赵宁拥兵自重,不肯放弃郓州军的兵权,他先是让河东军以监视北胡大军的名义,一部快速进驻雁门关一部回归晋阳,而后调集精锐以合围之势,驻守大小城池,铁涌般围住郓州军的驻扎之地。 他做足了一旦有变,就以精锐稳住阵脚,固守周边各个州县,而后百万大军合围,等到抗住对方的攻势,在对方粮食吃完之后,一举灭之的准备。 那时候各军之中军粮都不多,河北州县也没粮食,这种策略最好实现,而且必然成功。 例如赵宁回到燕平后,为防对方勾结世家高手,在合适的时候,陡然进逼皇城,以探望赵七月的机会发动宫变,他严格界定了赵氏可以进宫探望赵七月的日子,且大内一直有不少王极境坐镇。 直到他认为他能反制赵宁的任何举动了,他才睡了一个好觉。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自从郓州军攻破北胡黄河防线,赵宁就尽数敛去了光芒,无论他要对方怎么做,对方都毫不迟疑的执行。 在今日之前,宋治还是没有放松对赵宁的严防。 但在此时此刻,宋治都情不自禁去想,自己是不是错怪赵宁了? 回想赵宁在乾符六年秋猎出仕后的所作所为,宋治怎么都挑不出半点毛病。哪怕是年少轻狂,冲动之下打了孔严华,也心甘情愿做了五年闲人。 国战时期,他要赵宁离开晋阳,去郓州那个最危险的地方坐镇,对方也没有丝毫犹豫,且一去就敢于拼命,拯救了国战大局。 后面一场场血战,赵宁用行动捍卫了大齐疆土,孝文山一役,几乎事败身死。 在任何时候,对他的命令,赵宁都是坚定不移执行的。 再想想赵氏,上到镇国公赵玄极,下到普通赵氏族人,绝大部分都是品性刚正,对他无有不尊,对他的命令无有不从。 要是这么来看,国战之后赵宁回到燕平,做个本分的闲王,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对方已经立下足够大的军功,有了足够高的地位,享受的圣眷无人能及,这一生足够辉煌足够闪耀足够有意义,到了人臣的极致,不必再有任何多余想法。 这些,足够赵宁忠君事主,安于富贵享受人生之乐。 之前宋治还怀疑赵宁居心叵测,现在,到了这含元殿上,哪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宋治也无法把赵宁跟那些逆臣贼子般的世家之人对等起来。 “或许,朕应该正视赵宁与赵氏的忠心......” 想起赵宁初到郓州时,在国家陷入空前危机,于明知不可为的情况,白袍白甲一马当先,带领一群杂兵出战博尔术先锋精锐的事,宋治回味到了当日的感动。 他现在也很感动。 赵宁的所作所为,让他不得不感动。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