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要是东西没送完,宁愿明天再跑一趟,也别趟黑叫人打了闷棍。” 宫里虽说福利没有以前好,但每年会多发半个月的月钱让宫奴们自在松乏,每到年根,西边经常发生落单的宫人被打劫的情况。吴桂花昨天还听大顺子说,蕴秀宫有个老宫女出门时连头上的绒花都叫人劫了去。 大顺子憨笑道:“放心吧桂花姐,我明白的,这一篓子香肉招人,我会把钱收好,不叫你操心。” 吴桂花就点点头,对小章道:“你今天还跟我一道。” 小章自打夏末遭了那一出活见鬼的事,在兽苑老实窝了好几个月,琢磨着事情过去了,又看大顺子每天跟着吴桂花跑前跑后赚钱,实在眼热,正好吴桂花年根底下忙,又把他收了过来。 只是不许他一个人单干,正好吴桂花一个女子也不敢单独在这时候走在外头,每回两人搭个伴送卤肉倒是不错。 三人走到了西掖廷开始分道扬镳,吴桂花领着小章子挨门挨户送完今天客户订的香肉,路过教坊司时,把李英娥喊出来,在门口塞给她几块卤肠打牙祭。 这丫头总算知道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可送你的,这是家母以前时常吃的秋梨膏,前些时日我才找齐药材配出来,你拿去吃吧。” 吴桂花老实不客气地收了下来。 待到一圈转过,小章的背篓已经空了,吴桂花背篓里也只剩下那个黄杨木盒子。 小章忍不住好奇地问:“桂花姐,这盒子是给谁的?包得这么好,莫非是哪个管带,还是掌司问你订的?” 吴桂花却摇了摇头:“随我来。” 小章觑着吴桂花的神色,觉得她平静的神色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走了大半刻钟,他忍不住叫了起来:“桂花姐,不能再走,再走就快到正定门了。” 吴桂花脚步一拐,往最后一排屋子走了过去。 小章惊疑不定:这是最下等宫奴们干活的地方,桂花姐难道说—— “你在外头等着我。”吴桂花看这附近人来人往,取下背篓交给小章,自己捧着那个黄杨木盒子走了进去。 小章大概猜到了吴桂花的目的,目送着她的背影叹口气点头:“桂花姐,你果真是个重情义的……” 尽管是十冬腊月,这处院子散发的臭味仍是让人避之唯恐不及,吴桂花跟在管事太监身后,淌过污水横流的地,听那太监冲里面吆喝一声:“田大壮,有人找。” 要不是亲耳听见那太监喊人,吴桂花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皱皮躬腰,神情麻木的老头会和当日西掖廷大膳房风光一时的管带田大壮会是一个人。 管事太监收了吴桂花的银子,将人带到,知道人家有私话要说,便离开了。 吴桂花其实跟这人没话可说,两人本不是一路人。之所以来看他,一来是为着往时的那点生意情分,不忍见他过得太惨。他没供她出来,吴桂花也是念那点情的。 那日经应卓提醒,吴桂花才知道田大壮干的好事,当时便知不好,半月过后,这事果然发动。 好在大郑历代君主都颇有仁名,田大壮到底保住一命,被发配到司苑局肥水司当了个处置粪尿的粗使太监。 吴桂花还是走了白管带的路子才知道田大壮的现状。 田大壮感慨十分,道:“想不到,我老田来这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果然是患难见真情,桂花姐,我以前真是想错你了。” 他一开口,那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 吴桂花将带来的饭食摆出来,觑着周围的人:“就在这吃吧。” 田大壮一看那饭,眼睛都绿了,两手端起饭碗,筷子都来不及拿,直朝嘴里扒:“好吃,好吃!” 饭菜吃了一大半,田大壮喊了一声:“小顺子!”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背后的棚子里扑出来,田大壮拿身子半挡着碗,把他拉到身前,先塞个卤蛋到他嘴里,小声:“吃,快吃!” 吴桂花没料到田大壮新认的这个小徒弟也在这,只见他原先就不大的身板更是只瘦得剩下了骨头架子,眼看着风一吹就要倒了。 不过小子身板看着弱,吃起饭来却不慢,将田大壮剩的那点饭三两口吃完,又将碗细细地舔了一遍。 田大壮为小顺子顺着气,还躬腰要再来谢她,叫吴桂花止住了,问他:“你往后还有什么打算。” 田大壮刚刚聚起的那点精神全散了:“都到了这一步,还能有什么打算?”他望着小顺子,眼里有了点慈爱:“我就是可惜,这孩子跟着我到了这,恐怕这辈子也完了。”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