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时,陈赐又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她的房间。 楼下司机在催,他收回目光,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再没回头。 如同害怕再看一秒——只用一秒,就会忍不住撤销所有决定,重新留在这里。 陈昆目送他离开,然后回到客厅,紧盯着那封信,最终拿出打火机,全部燃尽。 * 宋嘉茉到家时,气氛一反常态地安静。 阿姨并不在厨房,陈赐也不在客厅。 大伯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 习惯于察言观色的少女,在这一秒,心头猛然下沉,如同猜到了什么。 可是怎么会呢,她安慰自己,刚刚还和陈赐打过电话,在电话的那一头,他还笑着问自己要吃什么。 怎么可能呢,不久之前,这个人还握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害怕。 宋嘉茉稳了稳心神,艰难地走到桌边。 上面摆着一张机票,直飞墨尔本,时间是今晚。 眼前猛地一白,她险些站不住脚。 陈昆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开口道:“我今晚本来要和陈赐一起走的,但有点事耽误了,所以他先去。” 她找不到合适的表情,这一刻,理智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太明显,可完全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也调动不出一个积极的表情。 “去……干什么?” “出国留学,”陈昆道,“那边有一个我的老朋友,可以照顾他。” 预感在此刻倏然成真,如同命运的摆锤,在这刻轰然砸落。 有足足十分钟,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少女茫然地抬起脸,目光空洞,身体僵硬,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思维仿佛和身体分开,只能感觉到嘴唇张张合合。 她问:“以后就在那边上学了吗?” “对。” “那……过年……过节的时候,会回来吗?” “不会。”陈昆说,“不要再问了。” 不要再问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她明白,陈昆什么都知道了。 方才她听到的语气,应该是陈赐正在和他谈判。 可是呢,这就是他们谈判的结果吗? 宋嘉茉手脚冰凉,不愿接受,还想再问些什么,又被陈昆打断。 陈昆:“当断则断,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然后毕业,户口迁进陈家,对吗?” 当断则断,好狠的四个字。 如同反应能力被人切断,她站在原地许久,这才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显示没有新消息。 她哽了一下,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来:“那他……有留给我什么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陈昆残忍地说,“你们都知道你们不可能,不如就借这个机会,算了吧。” ——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 她才发现她喜欢了他好久,他们兜兜转转错过了好久,经历了好多试探、挣扎、后退、确认,好不容易才牵上的手,他们还约定要一起上肃大,约定要拿捧花,约定下一个情人节、圣诞节、她的生日—— 怎么就能算了呢? 可是,除了算了,又能怎样呢? 她心里是比谁都知道的啊。 她比谁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还自欺欺人地蒙骗自己,想要多享受几分温存,想多拥有几天的陪伴,装作最后结局的那天,不会到来。 可这就是现实,现实终究会将他们推向不同的岔路,而他们别无选择。 不能相爱的人,从决定相爱的那一刻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饮鸩止渴。 刀刃还没有划破皮肤,不是因为它不再锋利—— 而是他们终究还没有踩下去。 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了,可真正面对的这一刻,还是如同世界轰然倒塌,丧失所有力气。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心脏好像已经麻痹了,身体没有任何知觉,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反反复复地拿起手机,想给他打电话,想问他,可事到临头,又觉得,能问些什么呢。 他那么好,那么优秀,总不能让这段感情,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吧。 借着这个机会断掉,不是更好吗?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