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以为她临终前的那几个月,定然是有人陪的,即便不是他。但听林琳说,那几个月里她一直孤身一人住在冷冰冰的病房里,没有家人照顾,没有朋友探望,一天能昏睡十几个小时。醒着的时候就一直睁着眼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在她形容枯槁、备受折磨地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的那最后几个月,他忙着穿梭在各种颁奖典礼上,用无上的赞誉麻痹自己。 在她被病痛磨灭了最后一丝生气,含恨离世的当天,他的电影上映,风头极盛,好评如潮。 ...... 你怎么舍得呢?他问自己。 怎么能舍得呢? 怎么能舍得让她独自忍受无边的谩骂和误解,直到生命的最后还是孤身一人? 怎么能舍得让她一个人,就那么孤孤单单地、毫无希望地走了? ......怎么可能舍得呢,她是他这辈子,最爱最爱的人啊。 脑海里忽然浮现那一日,她捧着一个大盒子到他面前,里头装满了他最爱的巧克力和糖果。 她转动轮椅的速度有点快,笑得眉眼弯弯,和平日里的冷静端庄很不一样,眼神带着格外的宠溺。 “阿野,我买了好多糖,放在你床头,你不开心的时候就吃一颗,好不好?” 那样的笑容,他怎么可以不明白。 他吃了她的糖,得了这世界上最好的甜蜜,还给她的却是无尽的绝望和苦涩。 如果他早知道的话,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受这么多的委屈? 如果他早知道的话,他一定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拼尽全力替她挡风遮雨。不论是刀山也好,火海也罢,他会毫不犹豫陪她闯。 可惜感情面前,从来不存在什么不知者不罪。 他罪该万死,无可饶恕。 他才是那个愚蠢至极、无药可救的人。她对自己的所有隐瞒,都是因为那时的他,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没能给她将一切托付的勇气。 ...... 或许是酒精太浓烈,灼伤了他的喉咙和心脏。不然为什么现在,他喉头酸哽到难以言语?为什么明知道她已经回来了,明知道往后再无可能让她受一点委屈,还是觉得心痛难抑,无法呼吸? 龙舌兰的后劲逐渐上头,思绪未断,人已醉。 心乱如麻。 酒精和悔恨的驱使下,他想要变成一个恶魔,把曾经伤害她的人统统撕碎。又想变成一个天使,把当初的那个她轻轻搂在怀里,温柔地说一句:“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陆野回过神来,酒杯已空。 他躺回床上,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了她遍体鳞伤地躲在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孤独地舔舐着伤口。 就算醉了也无法入眠。 只觉得不论他再做什么都不够,难以抵消她当初受的那些伤。 “阿野?” 少女睡得有些迷糊,咕哝着转过身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往他胸口拱了拱,找了一个熟悉的、舒适的睡姿。 “......怎么一股酒味。”她皱了皱鼻子,轻声嘟囔着,“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接雯雯她们呢。” 片刻之后,又陷入了香甜的梦。 梦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她的嘴角上扬,像是吃了糖。 纷杂错落的思绪和慌乱无措的心在此刻得到了安宁,他轻轻亲吻着少女的发心,搂着她闭上了眼。 他的内心逐渐坚如磐石。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