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住自己的眼睛,头垂下去,颤抖得愈发厉害,似是哭了。 徐志怀不由别过脸。 他倚着门框,看着白墙上的一点凹陷,不知是什么时候磕碰到的,指甲盖大小,像一个疮疤。他望着,眼神渐渐放空,冷不然疑竇起自己是否正身处梦中。天阴着,窗外传来隐约的雷鸣,“轰隆隆”,由远及近,令人无端想起注满开水的热水瓶,而他此刻正闷在瓶胆中……他想大叫,想抡起重物砸碎些什么东西,随便什么东西,好将胸口那股恶气发泄出去,从这无边的梦魇里清醒过来。 徐志怀唇角一紧,拧回头,冷冷道:“哭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苏青瑶掌心摸过脸上的泪痕,突然抬起头,紧盯着丈夫。 她双眸充血,眼白的一半被鲜红占据,连眼眶中残余的泪水也被浸染成了胭脂色。 “你要真对我好,也不至于结婚这么多年,都不清楚我爹的为人。”她说。“在他眼里,我最大的价值就是嫁给了你,你是他的金龟婿。你要送我回家……倒不如昨晚就把我杀了,给我一个痛快。”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难堪地步,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苏青瑶,你自作自受。”他又笑,肩膀微微耸起,大抵是牵扯到额头的伤口,笑颜略显狼狈。 苏青瑶抽气,一行泪水血似的从眼眶流到锁骨,随之湿透了她的心。 “徐志怀,我真讨厌你这一点。”她自嘲,喃喃低语。“对你来说,我大概只是实现你理想家庭的工具。你到了年纪,你母亲病重,你需要成家,于是你找上了我。而我爹又正好看上了你的钱。” “你想太多了。” “是吗?可这是我的切身感受……”苏青瑶嗤笑,笑声如裂锦。“你不需要我,就把我晾在家里,当我不存在。等你需要我了,我又突然成了你的小乖。你心情好,就偶尔赏赐两句好话,说什么一生一世;心情不好,就轻易地把我扔掉……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何憾于天?何怨于人?” “够了。说这些有意思吗?看看你做的事,你有什么脸说这些话。” “因为我爱过你!是你不爱我的。”苏青瑶说。“这些年,我四年如一日地操持家务。记住你所有的合作伙伴,逢年过节给他们送礼,为你讨好那些富太太,生怕在外头丢了你的面子,怕回了家,你要给我冷脸看。然而这一切,在你眼里一文不值。我曾经倾尽全力去讨好你,却连一句辛苦和爱都得不到,凭什么呢?这不公平!” “爱我?爱我就是让我……让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不想这样,”苏青瑶嘴唇颤动,“但我又必须这样。” 太荒唐了,徐志怀气极反笑。“行了,说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我,你有多爱他?——差不多得了,别叫我犯恶心。” “至少他不会说我蠢笨。”苏青瑶大口喘气,声音也细微下来。“我真的很累了,志怀……这种感觉,你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懂。” 少女泪眼婆娑的模样映入眼底,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如此可怜又如此可恶。 小贱人!小贱人!你的爱就是背叛我吗?徐志怀险些脱口而出。是你毁了我们的婚姻,是你毁了我!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好!我是那么…… 爱你。 徐志怀看着,深色的唇颤动几下……没出声。 算了,他想。她非要这样,他又有什么办法? “现在你说的这些话,一点意义也没有。”徐志怀扶住门框,转身。“总之——你先回娘家去,冷静一下。其余的,再说吧。” 说罢,他合门。 关门声如同一次枪击。 苏青瑶应声倒地。 她脸朝下,趴在被褥,喉咙发紧,后背剧烈地起伏着,像要把心肝脾肺全掏出来那般,无声地落下泪来。 一滩泪水浸透床单,手脚也愈发冷了,唯独脑袋火烧似的疼。她早已决定自己不该再爱他,因为她觉得相爱的人至少要倾听彼此的想法,如果他都看不起她,又如何能称得上是夫妻。可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她又本能地感到了难以抑制的痛苦。或许是她想通过伤害他来证明一些他不说出口的东西,或许是她还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