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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翼为重,千钧为轻(一)


气将整块糖塞进嘴巴,腮帮子鼓鼓的。

    “你是来应聘打字员的?”她含糊地问。

    苏青瑶摇头。“不是,家里人过来办事,我顺道来看看。”

    “今天只有一辆车进厂,”女孩嘎吱嘎吱咬着糖果,眼皮一翻,语气很粗鲁地说。“哦,我知道了,原来你就是徐粪桶的婆娘。你们来干什么?是要叫巡捕来抓我们吗?我告诉你,我们一点也不怕!”

    苏青瑶脸色微微发白,不知如何回话。

    女孩使劲咬碎糖果,甩甩头,提着水桶背对她走了。

    苏青瑶留在原处,呆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回去。

    约莫过去半个钟头,徐志怀谈完事出来,阴沉着脸,几个管事的脸色也都不大好看。苏青瑶迎上去,徐志怀见她,神态勉强缓了缓,可依旧很吓人。

    等坐上汽车,他似有话想对苏青瑶说,苏青瑶也有事想问他。

    二人欲言又止之际,车缓缓发动,开到工厂门关,忽的,远处响起一声嘹亮的口哨声!

    苏青瑶浑身抖了一下,忙不迭朝窗外望。她看见四周江潮般卷起人们的呼喊声,一浪接一浪,纺织厂的工人们蜂拥而出,个个手里提着粗长的物件,但跑得太快,她辨别不清。

    这百来人将汽车团团围住,土黄色的脸、手、脚,一截截地展露在透亮的车窗前,挥舞着,如同黑云压阵。还有她们手里的铁水管、斧头与棍棒,狂乱地砸在车上,伴随一张张黑瘦的脸,雷阵雨般,发出阵阵轰鸣。

    苏青瑶反应过来,先前那个清扫的女孩,是来替罢工委员会打探消息的。

    徐志怀拧眉,本能地侧身,将妻子抱入怀中。

    “别怕。”他道。

    苏青瑶心里乱的很,搞不太清降薪与罢工之间的是非对错,唯有沉默。

    外头在喊——

    “我们要工钱!要补贴!”

    “恢复六进六出工时!”

    “打倒徐粪桶!打倒总商会!”

    “先生,”司机转头,右手放低,暗暗指向轿车内的暗舱。

    里头是枪。

    徐志怀抬手,朝下压了压。

    司机会意,默默将右手收回。

    徐志怀垂眸,轻柔地吻过怀中人的粉腮,叮咛道:“别出来。”

    说罢,他皮鞋抵住车门,躬身,硬推开车门。

    纺织女工们似是被他主动出车门的举动惊骇到,下意识齐齐地退后一步。

    徐志怀自若地走到驾驶座旁,敲敲窗户,司机点头,立刻鸣笛两声。尖利的喇叭声刺破人潮,这下,嘈杂的工人们渐渐停止了呼喊,摩肩接踵地挤在一处,要看看这个粪桶放什么屁。

    “谈,可以,派代表出来跟我谈。”徐志怀朗声道。“我妻子还在车里,她身体不好,没必要这样吓唬她。”

    女工们听了,左看右看,一阵短暂嘈杂过后,乌泱泱的人群里推出一个年轻女人。

    这是厂里学问最好的女工,念过小学。

    “你是工会代表?”徐志怀抬眸看她。

    “对,我是代表,这是我们自己建的工会!”女工涨红了脸。

    “行,”徐志怀轻笑,“跟我进去吧。”

    年轻女人深深吸气,拎起胆子,转身从身旁工友手里抄来一柄短斧,提着它,气势汹汹地跟着徐志怀进了办公室。

    (徐爹真的是个很复杂的男人……我笔下其他的男人们,任意一个,都没办法承担这种剧情,唯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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