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脚发了麻,苏青瑶心里一震,连忙挣了挣。 “这跟你依不依我半点干系没有。”她轻声道。“这种事,归根结底由你做主。哪怕你在外面明着玩女人,我也会撒谎替你瞒,就跟王太太一样。你说王先生糊涂,我反倒觉得他很聪明,拿捏着一个走投无路的……” “苏青瑶,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徐志怀打断她,揽腰的手骤然一紧。 苏青瑶垂眸,深深吸了口气,又抬头正视他道:“可只要你想,随时有权处置我,我没一点办法。社会是这么想的,律法也是这么说的。丈夫可以把妻子送至妓船上作生意,也可以在书寓里再造一个妻。而我唯一能仰仗的,唯有一条——你不是那样的人。” 徐志怀不答话,两眼紧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落霜后青瓷花盆里的乌石子,顶头稍稍融了些,点缀着零星水痕。 苏青瑶知道他是真恼了,她也从未把话说得像现在这般明白。 “难怪你先前总把自己跟谭碧作比,我算懂了,”短暂的无言后,徐志怀冷淡地笑了声,呼吸喷到她的脸上,很烫。“瑶,告诉我,我哪里让你不满意。我是打你了、骂你了,是在钱上亏待你了,还是在外头玩女人叫你受气了?你要拿这种话来羞辱我。” 他停留在腰间的臂膊愈收愈紧,苏青瑶浑身酸麻,凉意恍如爬山虎,爬满她的四肢,连作一大片惨绿。 她摇头。“没有,志怀,你待我很好。” “那你还想要什么?”徐志怀支起肩,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气到极点,反而镇定下来。“过去的事,我们就当它过去了。行吗?” 苏青瑶张张嘴,没出声。 是呀,还要什么呢?这日子过得不是挺好的吗?多少人想当阔太太,为此伏低做小,她有福气不愁吃喝,还在这儿找麻烦。 女人这辈子最大的目标,是找一个好丈夫,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再过五年,最多五年,她怀孕。如果生了男孩,将会以他做榜样,而非她。若生的是女孩,她会说,日后务必嫁个好人家,像妈妈这样,因为这是她此生最大的成就。 这美满的家庭将因此更上一层楼。 是啊,是啊,非一根筋地同他闹,究竟图个什么呢? 可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欲望,时不时出来作弄她,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志怀,嫁给你之前,我是想去读书的。”苏青瑶鼻子有点酸,颤颤道。“我知道,那年上海的公费大学根本不招女学生,非要读,得跑去金陵女大,我爹也不可能浪费钱供我读书,读毕业了,也没太多地方会要一个女职员。你用不着教训我。可是——我不该跟你去杭州,我什么都不会,甚至不懂杭州话,要一句一句跟女佣学。” 说罢,她狠狠打了个哆嗦,继而无声落下泪来。 徐志怀叹了口气,右掌心捧起她濡湿的脸,擦去满脸霜花似的泪。她哭着哭着,哽咽一段连着一段,往外冒。零零散散,水珠碎了一手。 他想:真孩子气,难道随她心意,读大学,便能改天换地? 好比早十几年,他读机电工程,也想着能做彻底振兴工业的大事,那会儿还要有希望、有朝气。 十年匆匆过。忍看朋辈成新鬼。 徐志怀抱紧妻子,俯身,鼻尖碰到她的,薄唇轻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