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轮黄日,摩挲着手间扳指,不为所动。 轮回一世到底亲身经历,归来的神仙难免恍惚几日,但谁也没想到楚江王竟然深陷到如此地步,再去人间一趟,还取了三人性命破坏法度。 这些事到底还能弥补,楚江王却又亲自寻司命过问了那位亡国太子所剩的时日,坏就坏在这余下时日中,遍布了无人可诉的冤屈凌辱。 司命簿上所载,刘遏本该受守卫羞辱,再遭军中多人亵玩,三两碎银便能买得春风一度,堂堂太子殿下沦为无人问津的秀童,直至最后李贺一战,李蛾砍下了刘遏的头颅祭旗,才真正结束这可怜荒诞的一生。 乱世之中多的是不堪说的辛酸事,然而楚江王看过那卷司命簿之后,却当场脸色铁青地撕了下来,明眼人都知他是想阻止这一切,鬼帝判官轮番劝说,甚至不惜在普明殿外布下法阵。 私扰凡间轮回秩序乃是重罪,他已犯过一次,不可再犯。 “你便当这是黄粱一梦,如何?如今既已神魂归位,万不可再去人间,”鬼门关旁,郁垒神荼苦劝,“二殿尊居午位,执掌火医地狱,威专烈焰之权,如若你真扰了凡间秩序,怕是自己也要去火医地狱里待上个三五百年。” “那便去待着,又有何妨。” 楚江王垂眸静静看着,郁垒神荼也不知那凡人有何不同,能得楚江王如此倾心,他们只当楚江王是还没从轮回中走出来,毕竟也多的是神仙深陷其中,一二百年,总能看淡。 许久后郁垒神荼对视一眼,只得让开道来。 他缓缓拱手,“多谢。” “那二殿你也得想明白,凡人的轮回若是被干扰了,恐怕也是不得往生。只怕你想救的人,要做只在奈何桥边流荡的孤魂野鬼咯。” 玄袍扬起,楚江王不见了身影,两人对视着无奈摇头,又坐下来接着下棋了。 · 而与此同时的人世间,仍旧是帐子底下的那圈阴暗里,腕上的镣铐已经磨出一圈红痕。 刘遏闭着眼吊跪在帐中,自从那日之后,再无人能近他身触碰分毫。都说这位亡国太子身上有邪神庇佑,然而他一心求死,却求死不得。 倘若这世间真有邪神,那他日日祈祷,盼得邪神能取他性命,渡他脱苦。日日夜夜间,嘴唇翕动时的声声念念,像是成了这无望余生中的唯一指望,无一例外皆是求死。 他却不知这点点信仰祈念,皆入了所求邪神之耳。 “本王是吵得耳朵疼,才会来帮你。”看不见的黑暗里,鬼王沉默看着吊跪的人,本该已经是毫无干系了,却不知为何胸口发闷,“扰乱轮回又如何……” “嗯?”明明听不见,刘遏却轻轻闷哼了声。 “本王岂会怕这些。” 于是抬手间雾气升腾,捏出来守卫模样,他端着的鸩酒满了杯,掀帘缓缓走了进来。 锁链里,刘遏虚弱地抬起眼来,看向他,那分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却不知为何那双眼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刘遏又虚弱地笑了下。 “怎么,今日还有酒?” “今日李蛾将军下令,将你鸩酒赐死。” “还有这好事。” “殿下可还有什么想说的?”他静静对视着。 刘遏久久看着他,干瘪的嘴唇因为缺水起了死皮,嘴唇翕动着像是要吐出话,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谢谢。” 于是鸩酒递到唇边,刘遏低头喝了一口。 料想而来的剧痛却并没有发生,只是身体一点点无力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