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海简直没办法,转头想找崇苏把人给领回家去,却不知崇苏又去了哪里。小孩一个两个都不叫他省心。 萧雪一抹脸,走了。没过多久两辆越野军车开到养老院门口,是年年夏季汛期驻扎荆江边的部队。部队连夜送来物资,萧雪就拿着纸笔站在大门口的安保亭下清点和分发。他冷不丁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跨过门口沙袋进来,惊讶道:“陈心,你怎么也来了?” 那身形矫健的人正是陈心。陈心洒脱得很,雨衣都不穿,就戴顶帽子,背两个急救箱在身上,转头看见萧雪,冲他一笑:“我一直在这呢,有人生病,我回去拿药了!” 陈心扛着急救箱跑进院子,萧雪又听士兵在交流:“去堤上!水位涨得太快了!” “雨再不停,大湖都要蓄不下了,芙蓉塘淹了这么多地方……” 萧雪忽而心中不安,他转头四处寻找,不见崇苏,忙躲在保安亭下摸出包里的手机给崇苏打电话。电话拨出去几个,没人接。 “崇苏!”萧雪试着朝四周呼唤:“崇苏?” 他清点完物资,和士兵一起把物资分发到各个家里,下楼又找一圈,没有看到崇苏的人影。 几名士兵见他四处找人,问他:“你家里人不见了吗?” 萧雪:“不,啊,是……我找我弟弟,他高中生,也穿着雨衣,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住在城里吗?怎么不待在家里。” “你弟多高?”一人说:“开车来的路上看到一个穿雨衣的小孩往江边走,就看到个子好高。我喊他回去,他说他去找人。” 萧雪听到这话,顿时吓得不轻:“往江边走?是穿一件红色雨衣吗?” “雨太大,看不大清,好像是!” 萧雪焦急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江堤!我们正要过去!” 萧雪请求士兵带上他一起。他简直不敢相信,崇苏一个人跑江堤去做什么,怎么也不和他说一声?!萧雪一时心急如焚,士兵见他实在着急,便让他上了车。 军车穿过厚重的雨幕,抵达江堤。萧雪跳下车,雨迷花了他的眼睛,他不断抹去眼前的水流,几乎手脚并用爬上江堤,眼见江面已然将树林淹没至树干的一大半,漆黑的江水在大雨中怒拍江堤,宽阔的江面像一个庞大的黑嘴,吞噬这滔天的大雨。 士兵把他拉回来:“不要靠近警戒线!” “好的,我会注意安全。” 萧雪后退到安全地带,他四处询问是否有人见到一个穿着红色雨衣的高个子男生,但没有人见过。期间他给崇苏打电话,他的手机都进了水,没人接电话。 萧雪安慰自己大概是雨太大没听到,崇苏或许是在江堤上帮忙,或者在何大哥身边。何大哥也忙得电话没空接,不会有事的。 萧雪已被雨淋得浑身湿透,他抹掉脸上的水,放眼望去,江水怒涛奔涌,滚滚流向漆黑天际。他的前方出现一个已被废弃的长江监测站,监测站立在江堤照灯的光亮下,像一个漆黑破旧的箱子。 萧雪正要离开继续去找人,他在雨中走了几步,忽然顿住,抬头再次看向那个监测站。 大雨晃花了照灯的光线。萧雪看清了,一个枯瘦的人站在监测站背后的阴影里,不知一动不动站了多久,看了萧雪多久。 柳旺生。 萧雪僵在原地。他看不清柳旺生的脸,是一股从内心深处蔓延出的恐惧令他认出了柳旺生。老人的身影瘦得诡异,雨丝晕开老人的身形轮廓,惨白的照灯下黑影如鬼魅。柳旺生的身体似乎在颤抖,老人只穿着单薄的衣物,连鞋也没有穿。雨浇透了他的身体,柳旺生在风雨中摇摇欲坠,慢慢软倒下去。 萧雪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柳爷爷?” 走近后,萧雪看清柳旺生的脸。老人睁大眼睛,嘴唇上下开合,不知在喃喃什么。这个人面色极为灰白,在如此恶劣的可视环境下,萧雪都能看到老人脸上泛起死气一般的青紫。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