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撑着头,侧躺在床上,看着他。 后者笑一声,躺得很板正,看着头顶,慢慢开口:“陛下/身边的中贵人不是说了——我身体一贯弱,有哪里不得要领,也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的确也是一种解法,但这样的话说出去,裴行阙面子上,不会太好看。 而且可能会给他自己招来新的一些羞辱。 可他浑不在意,语气平淡,仿佛不是在讲自己。 梁和滟翻身躺回去,觉得这样也不失是个办法:“侯爷不委屈吗?” “我没事的。” 裴行阙低低道:“我习惯了的,县主。” 他似乎习惯许多事,习惯被下面人欺负,习惯长跪,习惯受冻,习惯流言蜚语折损他名声,梁和滟猜不太到他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也不太擅长安慰人,她想起他冻得青紫的腿,随口道:“你习惯了,可还是会冷。” 她心里没有很多感触,只是想到那氅衣的事情,无意识地脱口而出,裴行阙没有答话,似乎没有很大反应。 只是…… 梁和滟感觉到被子轻轻动了动——裴行阙松开她手后,两个人的手落在被子上,离得很近,没有来得及挪开,而刚刚,身边的人因为她的话,似乎微弱地颤抖一下。 两个人安静许久,都没有再讲话,就在梁和滟以为裴行阙睡着了,翻身准备入睡的时候,才听见他慢慢开口,语气很平,但太平了,一字一句都讲得慢慢的,仿佛克制着在压抑什么情绪:“睡吧,县主,这事情就这样罢,我明日搬去书房里。” 梁和滟也的确困了,她被这一点涉及夫妻间的事情短暂地绊了一下思绪,然后继续开始想那些困扰在眼前的问题,渐渐的,她睡过去。 裴行阙却睡不着。 他轻轻抚摸过自己唇,那里有她手指的余温,在片刻之前,她曾按在那里,低头凑近她,近得触手可得。 直到被他亲手拦住。 裴行阙被烧灼起难以纾解的欲望,又觉得那欲望太肮脏,她该一生都是他在雪地里见过的小娘子,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不该被他的欲望染污。 至少不该那么勉强。 裴行阙在第二天搬回了书房。 他的东西不多,没支使太多人,和他的长随走了两趟,就收拾完了,梁和滟在房间另一本算近两个月的账,又想着明天三朝回门,能带点什么回去。 有那样一群刁奴在,这侯府里实在没多少东西能拿得出手,阿娘虽然不会在意,但日后若有什么急事,也不能太局促。 梁和滟摩挲着下颌,想,吃饭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衣食住行,接着就是日常起居。 “芳郊——” 她想了想,喊:“走,我们去库房里看一看。” 梁和滟还没逛过侯府,今日无事忙,准备先去库房看看,不过,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定北侯府库房里的萧条景象,还是出乎她意料。 里头虽然没到放个耗子进来都能饿死的地步,却也算是徒有四壁了。 门一开,里面就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梁和滟皱着眉头,就瞧见里面黑洞洞的,不知道多久没有开窗透气了,她摆一摆手,没叫点灯,把窗户门扇都打开了,一边透气,一边借着照进来的光线,看这里头。 摆了一排红木架子,但灰扑扑的,很多已经蒙蛛网了,风一吹,灰尘弥漫,呛得人喘不过气、睁不开眼,架子上零星摆着几样花瓶摆件,绿芽好奇,过去拎起来看,才发现底儿已经摔破了,梁和滟掩着口鼻,往里走,就见原本堆药材补品的地方,已经流汤流水、烂成一团了。 她皱着眉,就听见一串子钥匙的声音,管这库房的小厮提着腰带跑进来,笑嘻嘻的:“县主怎么来啦,咱们也不知道。” 梁和滟瞥他一眼,身上穿得是簇新的料子,人也吃得油光水滑的,她想起裴行阙,他衣裳是半旧的,那大氅也有很多缝缝补补的痕迹,人也清瘦,比起来这些小厮长随,显得十分落魄萧索。 “这些药材,怎么弄成这样子了?”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