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亭宴面上神色一僵。 渴望如此强烈,烧到?此时,剩的却是近乡情怯的颤栗。 裴郗硬着头皮继续道:“我知?晓,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旁人?、尤其是不?许她进去,周、柏二位先生也反复告知?过我,可我实在不忍看你二人如此自?苦,殿下,她心中是有你的!” 叶亭宴攥着手边用以蒙眼的缎带,反复摩挲,既未开?口斥责,也没有如往常一般轻笑安抚,裴郗抿着嘴唇,继续道:“或许是我多此一举,她进去之后也窥不破房中的玄机……” “她只要进去过,一定会知道的。”叶亭宴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无妨,错之,此事你并未做错,正巧我也在想?,怎么才能对?她开?口,如今却是不必了……” 他忽然扬声喝停了马车。 “你先回去,请她出来与我相见罢……天□□暮,宋澜在我出宫前勉力入睡,只消避开?官道便好。”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反复思索过一般。 裴郗便问:“公子欲与她在何处相见?” 叶亭宴眼睫一颤,开?口答道:“汀花台。” “汀花台上、金像之下,你去请她,我……等她来。” 第80章 暗室一灯(四) 如今汀花台由金天卫所守,几?乎被皇城中人遗忘,相约此处,看似有?险,实则不然。毕竟在落薇做皇后时就?少上汀花台,况宋澜不知金天卫早已认下了旧主,只觉得有?他们?把守,便不需再派暗卫盯梢。 汀花台原本便设在汴河偏僻之处,远离丰乐楼周遭的繁华地?带,当年上元夜后,此处被改为祭台,原本还常有?人前来拜祭,后来宋澜托修葺之?名,封锁了半年之?久,渐渐地便也寥寂无声了。 只要将汀花台周遭的灯灭去,在此处杀人灭口,都不会为汴河繁华处所觉。 叶亭宴站在那尊冰冷的金像之?下,负手看着汴河尽头?将落的夕阳。 入秋以来,天色比从前短了许多,夕阳西下的时辰也逐渐早了,晚霞的余晖将整条汴河染成浅金色,丰乐楼下有?花船一飘一荡——满城的繁华尽在那处,而此处阒寂无声。 汀花台前的蒹葭桥像是一条分界,将河流分隔成了地?狱和人间两?端。 晚霞带着余热,照在他的眼皮上,不知是不是凝视太阳太久的缘故,这双眼睛又开始隐隐作痛,不自知的眼泪濡湿了睫毛。 这座金像塑的是昔年承明皇太子执剑祭天时的模样,宋澜作出百般怀恋的姿态,于是工匠极为用心,一点一滴地?雕琢。 叶亭宴抬头?看去,见那金像丰神俊朗、光彩照人,仿若天神下凡,浑然不知人间有?何愁事。 随后他低下头?,看向台下平静的水面。 今日无风,河上波澜无惊,他瞧见了自己模糊的影子。 他已脱了出宫时的绯红官袍,换了一身粉纱长袍,中衣是柳芽新出的浅碧色,那碧色很?浅很?浅,几?近白色,可终归不是白色。 ——他也只好穿些爱人曾经喜爱的颜色,做一些含蓄的讨好。 太阳刚刚没入远处的长河当中,金色被卷挟而去,留下一种昏沉的蓝,这时,他忽然听见脚步声,瞬间便感觉自己的手心中渗出了一层黏腻的汗水。 叶亭宴强迫着自己转过身来。 昏蓝天色恰好足以使他看清来人的脸,落薇摘了斗笠,他这才发?现她已卸去了面上所有?的易容,素面朝天,一袭白衣,连唇红都不曾点。 金天卫中无人不认得她,躬身将她放了进来。 叶亭宴死死地?看着她,他本以为自己会不敢看她的,谁料此刻他完全舍不得移开目光——初见时她就?是这副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几乎完全不曾变过。 而他至今都要顶着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