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宫中的哪一方势力抹去了痕迹? 如果朱雀都在内廷当中寻找不到落薇经手的痕迹,那二人坚持的说法便十分合理——邱雪雨与落薇交好,家破之时来求她保命却被拒绝,后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不利皇后之人抹去名姓送入内宫,又在入宫足足一年、琼华殿中干了许多粗活之后,才被皇后看中,一步步提到了近身。 成?为皇后信赖之人后,邱雪雨便谋划对皇后动手,苦于她饮食|精细、又会功夫,一直找不到全身而退的办法,只好隐忍蛰伏。 直到暮春场春猎那日,她外出归来,察觉自己或许暴露了身份,才在慌乱之下破釜沉舟,趁着清晨皇后尚昏沉之时刺了她一簪。 玉秋实在春猎那日就得知了烟萝的身份,却生生忍了林家之事、忍了落薇借《假龙吟》向他头上泼来的脏水,寻到绝佳的机会,才将?落薇本刻在铜盏之下的《假龙吟》换成了一句“汀花有冤”,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宋澜以为是落薇为扳倒玉秋实刻意掀出了当年之事,争斗至此,已经完全不顾及皇帝声名了。 这时再将?烟萝身份的牌面抛出,《假龙吟》一事、铜金盏一事,就会顺理成?章地全都落在皇后的头上。 可惜玉秋实太过自?负,为他探知此事争取了时间。 落薇得了这个消息,烟萝一簪刺下,这张底牌便立时失效了。 落薇与烟萝一致的说辞中虽有众多可疑之处,终归什么证据都没有——皇后已从?保下罪臣之女的人变成了受害人,只要?两人都不松口,朱雀上奏便会如此结案。 宋澜遣他来一夜密审,也只是想知道落薇在其中有没有插手,若是没有,那送她进宫来的人是谁? 叶亭宴本来想出的破局之法便是叫二人反目,他当时不知烟萝的心思?,总担心她被逼到极处,会抖出他与落薇之间的关系。 那便是他亲自把刀送到落薇颈间了,这样冒险的事,他一定不会做的。 也有旁的办法。 只是他尚来不及着手施行,便有了刺杀之事,他抓了人后,密见落薇,要?紧的是问出一句话来——她与烟萝,如今情分究竟如何? 倘若烟萝与她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便立刻为她除了这个知道太多事情的心腹之患。 倘若二人都能咬死不松口,他就可以想办法,让送烟萝进内廷之人变成旁人,以此倒打一耙。 可无论如何,烟萝的性命都很难保得住。 而落薇的请求竟只是为她保命三天。 叶亭宴瞧着面前刑架上的烟萝,想起当年月夜中的紫衣女子来。 邱放祖籍江南,她唱起这首词,也是在昏梦中向往着故乡吗? 向往父亲母亲年老之后,平安地?离开汴都,带着她一同回到江南,饮千钟美酒、唱一曲满庭芳的日子? 可惜你?我的故园,都早已身在风雨中啊。 叶亭宴忽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终于想清楚了自己为何会回忆起当年的八月十七了——当年他那么年轻,为一场仍有可能归来的贬谪,都有勇气同父亲据理力争,在醉逢台上放着狂言,说君子崇道立德,永远不屑操纵舆论的权术。 可如今他的心中是什么? 面前之人他虽不识,可得知她是故人之女的一刹那,他心中竟不是对远去故人的怀恋与哀痛,而是飞快盘算,可以利用她的身份做些什么事情。 若不曾听见这曲《满庭芳》,他已然被从?前他最不屑的黑暗彻底吞没了。 百年之后斗转星移,他的道上,可还能有故人重?逢? “大人?” 元鸣唤了他一声,叶亭宴才发觉自己以手拂拭着那把锋利匕首,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 “默生,”叶亭宴定了定神,低声道,“你?先出去。” 元鸣依言退下,察觉到他已离去之后,刑架上的烟萝才费力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虚弱地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原来她是对?他身侧着朱雀服色的元鸣不放心。 叶亭宴摇头:“没有旁的话了。” “那你?呢?”烟萝断断续续地道,“我在会灵湖中濒死之时,发觉是你?遣人来抓我,才让自?己?活了下来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