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没再看橘色的长裙,看向女孩,女孩对自己被人注视着一事毫无察觉,纤白的手指翻了一页书,目光没离开过书。 里面的内容吸引到她目不转睛,无暇顾及其他。 见女孩一直在看书,贺岁安放在她脸上的视线转到书上,纸张雪白,一行一行字印刷得很清楚,是简体字,而不是繁体字。 可还没等贺岁安看清书中内容,有人在房外敲了下门。 “岁岁。” 女孩合上书,站起来,走过去开门:“妈妈。” 贺岁安抬头看来人。 一名长得跟贺岁安有几分相似的女人端着牛奶进房,女人穿着居家拖鞋,熊猫睡衣,头发烫得微卷,用发绳扎了低马尾。 贺岁安一看到女人就想去亲近对方,很想很想,听女孩张口喊她妈妈,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跟着翕动,也叫了一句:“妈妈。” 没有人能听得见。 只有她自己。 女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大纸箱,问女孩是不是要将这些书搬上杂物房。女孩接过她手里的牛奶,抿了几口:“嗯,要搬上去的。” 贺岁安的眼神在她们之间徘徊着,最终走到女人身前,她尝试着抬起手,抚过女人的脸。 她低声:“妈妈?” 指尖从女人的脸穿过,贺岁安摸不到她,手顿在半空。 仍然是碰不到人。 女人抽一张纸巾,她的手也穿过了贺岁安,去擦了擦女孩唇角:“都多大个人了,吃东西还沾嘴,到外头叫人笑话你。” 女孩弯眼笑。 等女孩喝完牛奶,女人拿回装牛奶的玻璃杯,朝房外喊了一声:“老公,你现在在干什么,进来帮岁岁把装书的箱子搬上楼。” 喊完人没多久,身材高大、跟女人穿着同款熊猫睡衣的男人迈入房内,问清楚要做什么,干脆利落扛起大箱子就往外走。 女孩提醒道:“爸爸小心点,里面都是书,很重的。” 贺岁安也出神地看男人。 爸爸…… 女人正要跟男人走,却扫见衣柜没关牢,不禁要啰嗦几句,说取完衣服要及时关好衣柜,不然会有灰尘落在上面,很不卫生的。 女孩嗯嗯嗯地应着:“我以后一定会记得的。” “你啊。”大概是觉得女孩在敷衍自己,女人好气地捏了捏女孩的脸,又去关衣柜,看到了那几套古风长裙,让她改天穿来看。 这几套古风长裙是女人亲手做的,她今年心血来潮开了一家汉服店铺,便想也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做几套,穿起来肯定好看。 谁知女儿都不穿。 年初放到现在有小半年了。 女人关上衣柜,佯装恼怒地再次叮嘱女孩以后要穿给她看,否则就白费她的一番心血了:“你要是再不穿就拿去扔了。” 女孩抱着女人的手臂撒娇, 她答应了。 男人搬完一箱书又搬一箱,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道:“下周要去西安,岁岁你没忘吧。” 男人一头干爽的短发,五官英挺,女孩的眉眼跟他如出一辙,贺岁安想,也和她的如出一辙。 “记得的,爸爸。” 女孩道。 他们要到西安旅游,去看看古代的繁华都城长安,很多历史以此展开,女孩看过的不少小说、影视剧也提到过这个地方。 提起到西安旅游,女人倒是有许多话想对女孩说,她们坐在床上聊起天来。男人没打扰她们,搬完所有大箱子,去通下水道了。 贺岁安双手抱住膝盖蹲在角落里,仰头看她们。 女人是她妈妈。 男人是她爸爸。 贺岁安隐约记起来了,他们是她的父母,可为什么呢,他们和她现如今生活的世界那么不一样,他们貌似不是生活在大周朝的。 不是生活在大周朝,生活在哪里?贺岁安感到很迷茫,不知所措,他们都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话,她问不了任何人。 她若不属于大周朝。 那她属于哪里,这里? 浓重的溺水窒息感死死地扼住贺岁安的喉咙,将她拖拽回现实,这些记忆画面轰然消散。 贺岁安霍地睁开双眸,看到的是似望不到边的水,垂在身前的长辫子随水而动,漂浮在眼下,发梢系的小银饰映入视线范围内。 这个小银饰提醒贺岁安此刻身在何处,大周朝。 她奋力往上游。 想找回记忆、寻得真相的条件是活着,不能死,况且贺岁安也不想死,只是在坠水时被纷至沓来的记忆片段锁住手脚,失了控。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