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山走到公生奇身边,将他的视线挡住,拍了拍他的肩。 只拍了一下,他就睁开了眼,明明脸色难看,还要装模作样伸个懒腰,像是真的刚醒一样。 李重山笑道:“天正好快亮了,不如我们一齐去看看日出。” 公生奇冷哼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二人来到谷口,登上半山一块半悬空的巨石上。 李重山席地而坐,公生奇背对着他站着,朝着天际看。 李重山便默默不语,他望着山间渐渐漫开的雾气,想到了那日在柳府的山后头救下柳春亭的情形。 那时他犹豫了许久,柳春亭一被绑出来,他就跟过来了,看着她被人推倒在地,他本以为自己会解气,会如意,但却是一片怒火,他知道她可恨,却还是不愿意看别人欺辱她,她跌坐在树下,垂头不动时,他差点以为她死了,他这才忍不住现了身。 “你舍不得我死,是不是?” 他救下她后,她问了这一句话。 她太聪明,把别人看得太轻,若是让她得意忘形,他就会···彻底失去自己,沦为她的傀儡。 他不愿意去分辨她的真心或是假意,那些对他来说其实不重要,她这样的人,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是要命的。 原来他最想要守住自己的心,现在他早就不在意了,将一颗心全权交由她处置,但在某个最深最寒的地方,始终有一个声音不曾离他而去,这个声音使他维持着最后一点警惕和清醒。 “你要和她过胆战心惊的一生了,午夜梦回时,你可敢想一想春桥的脸?”公生奇终于说话,转过身来一脸悲悯地看着他。 他第一次俯视好友,他选择了柳春亭,今后就会时时被别人俯视,打量,探究。 “不敢想。”李重山答,“但现在我也别无他法了。” 公生奇问:“若是将来她再犯错怎么办?” 李重山答:“我会亲手杀了她。” 公生奇故意嗤道:“你舍得?” 李重山道:“到时怕是也由不得我了。”公生奇点头,觉得他还是过去那个李重山。 她还会犯什么错呢?伤人?杀人?她难道还会回去杀了柳自平不成?李重山乱想一气,眼前都出现了柳自平的死相——胸前插着他的太微剑。 他如坠冰窟。 “君子爱上一个妖女,你怕不是瞎了眼乱搭红线!”公生奇突然抬手指着天忿忿骂道。 李重山回过神来,看着他这般气愤,想笑又笑不出来。 “不如现在就杀了她算了!长痛不如短痛!”公生奇恶声道。 李重山摇头道:“这可不是你一个医者该说的话。” 公生奇一屁股坐到地上抱怨道:“柳春亭这种人,向来爱她的极爱,恨她的极恨,她满怀恶意,激的别人也恶意满满。” “我比你痴长几岁,倒是见过不少这种人,我从来不曾为他们目眩神迷过,只是觉得可怕,书上常有从石头里生出来的精魔,感天地之精,灵秀非凡,但却是注定要掀起波涛,害人不浅的,柳春亭就似此类。” 李重山道:“你把她当作了妖魔鬼怪?偏见太过。” 公生奇道:“反正她的心与你我不同。” “哪里不同?”李重山故作轻松地问。 “处处都不同。”公生奇冷冷答道。 李重山看他神情诡秘,似有意味,便不自觉想起街上摆摊的算命先生。 柳春亭曾被一位拉住,说看她头顶聚了黑气,有灾祸将至,还要累及他人,不过只要让他算一卦,就能想出个解救的法子来。 结果柳春亭笑嘻嘻地抽出剑架在他脖子上,问他可曾算过自己何时死? “明日我跟你一起走!”公生奇已转了脸色,站起身来边拍着衣服上边说话。 李重山问:“你要去哪儿?” 公生奇反问:“你去哪儿?” 他不明所以:“我当然是回家。”他已经跟他说过了。 公生奇道:“正好,我也跟你一起回家。” 李重山失笑,心里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 公生奇看着他,心中暗道:他就不信了,李重山连他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他志得意满,有十足把握,李老爷子定然不会坐视爱子与柳春亭这样的人纠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