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光年站在原地,与罗威纳对视很久,问:“它会伤害我吗?” “不会的。”爸爸说,“如果你不伤害它。” “可是,妈妈说,谁说喜欢我,谁就会伤害我。”薄光年很平静,看着爸爸,问,“它也是这样吗?” 爸爸脸上笑意微僵了僵,扯开一个更大的笑:“别什么都信你妈妈的。还有,以后大人讨论事情,你别老在旁边偷听,可以多跟宠物玩一玩。” 六七岁的小孩又不是傻子,怎么能分辨不了吵架和讨论,分辨不了真笑和假笑。 薄光年没有戳穿他:“好的。” 这是薄光年人生第一只宠物。 也是最后一只。 因为后来某日,这只看起来非常温顺的罗威纳,扑上来撕咬他的小腿和虎口,将牙齿对准了他的脖子。 于是他就明白了。 生物永远不能违背自己的天性与本能,喜欢和爱尤其无力,在这其中不值一提。 “薄光年……光光?” 薄光年从梦中惊醒。 天还没亮,他刚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感觉身边的一团热气一直在动来动去,停顿一下,哑声:“……怎么了。” “你刚刚,是在说梦话吗?”鹿溪有点不确定,她也没怎么跟薄光年睡过觉,甚至都很少见到他睡着的样子,但这一次不太一样。 ……是睡前运动太累了吗。 鹿溪轻戳戳他,安抚似的:“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说,离你远点……你想让什么离你远点?” 薄光年没有说话。 他太久没梦见童年,那时候父母关系好像还算比较和谐,至少脸上尚未撕破,一家人还可以维持虚假的繁荣与和平,在一个饭桌上吃饭。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他缓了缓神,沉声道:“我梦见景宴了,他回来找你。” 微顿,他说:“我让他离我们俩都远点。” 鹿溪:“……” 鹿溪小声嘀咕:“你怎么梦见这个……” 因为他看见了。 景宴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认出来电号码,当着他的面给挂断了。 鹿溪怜爱他:“他一定给你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没关系,拍完综艺就见不到他了,睡吧。” 没拍完综艺,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看来鹿溪不知道景宴连夜扛着车逃离北戴河的事情。 薄光年一言不发,交谈几句,本就稀薄的睡意彻底散去。 凌晨三点,天还未亮,海滩一片寂静,这会儿星河格外明亮。 薄光将目光从窗外的天空中收回来,低声问:“小鹿,你喜欢我吗?” 鹿溪本来有点困,一听立马又精神了,小声:“喜欢呀。” 薄光年偏头看她:“是哪一种喜欢?” 鹿溪靠在他身边哼哼唧唧:“想跟你待在一起,能见到你,就觉得很开心。” 薄光年看着她,眼神平静,心里有些茫然。 □□散去后,他脑子清醒了很多,现在听她说这些话,感受十分奇妙。 有一点陌生,又有一点滚烫,等她说答案的短短几秒内,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全世界的钟好像都停止摆动。 许久,薄光年捏捏她的手:“好。” 他轻声:“那就一直在一起。” 他说完这句话,鹿溪的睡意也散了。 她从没在半夜跟薄光年有过交谈,以往这个时候,是两个人运动结束纷纷休息的时间。 她总是一觉到天明,醒来就看到薄光年坐在床头看书——以前连这个场景也看不到,他都是睡醒了提裤子就走。 今日气氛格外不同,鹿溪眼睛一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是不是没说实话。” 薄光年意外:“嗯?” 鹿溪推理:“你是不是梦到被同学欺负,然后你在梦中跟他们大战,让他们离你远点。但你怕我担心你,所以就不告诉我真实情况。” 薄光年失笑:“……没有。” 跟小型猎犬搏斗的结果,是他赢了。 被大人们发现的时候,他虎口破裂,小腿被撕咬见骨,手上脸上全是血,但死的是那条罗纳威犬。 他杀掉了自己的宠物。 这件事在年纪尚小的同学们之间作为震惊小新闻流传了一段时间,但那阵子他本就在养伤,没怎么去学校,何况他平时独来独往跟别人也没什么交集,并没有出现校园霸凌事件。 只是他一个人,难受了很长时间。 他才六七岁,体力不比成年男性,身上的伤比想象中重。 妈妈心里埋怨爸爸带回了那条罗纳威犬,住院探视时,对他说:“动物就是动物,人也一样,没什么好愧疚的,本来就养不熟的。” 薄光年更伤心了:“可是,它以前很喜欢我。”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