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昀无声地又看了他半晌。 却在心中,将“换一种方式”默念了一遍。 “知道了,你下去罢,马棚里那匹大宛驹,赏你了。” 江丰听罢,自是喜不自胜,眉飞色舞地回道:“多谢公爷赏赐!” 他自是没想到公爷的赏赐,竟是这般阔绰。 —— 放榜日。 陆之昀和高鹤洲坐在汇丰酒楼三楼的雅间中,见窗外的街道车马填噎,人声鼎沸。 高鹤洲穿着一袭荼白色的襕衫,头戴方士冠,手中还持着一把书画折扇,眉眼间依旧有往昔的俊逸风流。 翰林学士已将进士的名讳按榜次题写,今年祈朝录了近一百余人的考生做进士,按照比率来说,每三十员的考生中,只有一人才能榜上有名。 高鹤洲轻展折扇,见窗外鄂郡公夫人一头的鹤发,颤颤巍巍地持着鸩杖,在榜上寻了好几次,都没看见自家嫡子钟决的名讳,不由得老泪纵横。 他轻啧了一声,却觉钟决能通过乡试这事,便属实是走了狗屎运了,至于这会试,凭他现在的能力,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的。 钟决的才能如此平庸,平日行的,还都是些纨绔登徒之举,可这样的他,却是有着继承爵位之权的嫡子。 看来这鄂郡公府钟家,就要败在钟决的这一辈了。 钟凌这小子倒是颇有才干,只是格局不太大,成不了什么气候。 ——“别…别阻我的路,我有心上人的!” 一道略高的男音蓦地打断了高鹤洲的思绪,他循声看去,见说话的那人竟是唐禹霖时,不由得挑起了一眉。 当转首看向对面的陆之昀时,却见他亦是沉凛着面容,透过支摘窗看向了楼下的唐禹霖。 高鹤洲轻轻地煽着折扇,瞧见唐禹霖被人榜下捉婿,不由得想起当年,他和陆之昀榜上有名时的场景。 陆之昀在会试时,便是排在第一位的会员,而他高鹤洲则是紧随其后。 不过高鹤洲唯一得意的事,便是在放榜的那日,京中想要捉婿的那些高官或是富商中,没有一个敢去拦陆之昀的。 而他高鹤洲,在未曝出自己是侯府嫡子的身份前,可没少被人拦过。 无人敢捉陆之昀这个女婿的缘由,自是因为他的气场过于凌厉阴煞。 说到底,那时的他,纵然已经高中会员,骨子里还是个莽夫。 想到这处,高鹤洲便觉得时光飞逝,光阴嬗变。 转眼间,他和陆之昀这两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人,竟也都成家立业了。 汇丰楼外。 唐禹霖得知自己成了进士后,自是心中雀跃,嘴角也不时地抽动着,往上扬着笑意。 可他如此兴奋的缘由,却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将来的仕途有望,而是因为在他中了进士后,终于觉得自己能够配得上沈沅了。 唐禹霖忖着,等殿考之后,他就去永安侯府提亲。 他知道沈沅对她没有男女间的那种情意,可如果说要嫁给他,沈沅的态度也不排斥。 就算沈沅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唐禹霖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对沈沅百般百倍的好。 唐禹霖的打算是,往后的一切,全都依着沈沅的心意来。 沈沅能同他回扬州成亲,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如果她来到京师后,留恋京师的繁华,那他便在京中置个宅子,里面的一应摆设也都可着沈沅的喜好来。 等二人在京中安定下来后,唐禹霖还准备再从扬州请几个淮扬厨子,因为他知道,沈沅的口味还是喜甜,吃不太惯京师的菜色。 可唐禹霖转念一想,如果他不幸被外任,没做成京官,那可能就会委屈沈沅了。 一想到在将来,沈沅有可能会委屈,他清朗的眸子里,登时便染上了几丝的愁色。 ——“表哥。” 那道熟悉且温柔的嗓音响起后,唐禹霖被打断了思绪,心尖那处,也登时一颤。 等他掀开眼帘时,却见沈沅穿着一袭湖蓝色的对襟长襦,正和丫鬟碧梧步伐款款地向他行来。 日头有些刺目,唐禹霖在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向沈沅时,眼眶也不禁泛起了湿意。 他这几年昼夜不分的刻苦治学,为的不是别的。 为的,全是眼前的这位美人儿。 沈沅一如离开扬州前美丽,端淑明净,气质愈发地娴雅温柔。 唐禹霖因着过于激动,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的沈沅已然梳上了妇人的发髻。 他嗫嚅着开口唤道:“沅妹妹。” 沈沅今日出府,并不是为了书院的事,每月中,她也会抽出个一两日的功夫,去府外打理打理公府的置业。 正巧路过,见到了表哥唐禹霖,也看见了榜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便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