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非常熟悉的,灰衣人终于不再伪装,用了自己原本的声音,叱退两个魔头。西门嚣和慕容陲全身是血,狼狈而奔,那人并不追赶,伫立良久,这才缓缓走了回来。 “你”裴继欢在霍紫鸢的搀扶下向前走了半步,忽然呆立住了。 “你很聪明,能想到回山去挖我的‘坟墓’!”灰衣人冷冷把紫霞剑抛了过来,紫霞剑在太阳光的映照下,发出阵阵渗人的蓝光,刺眼之极。 “师父!”裴继欢叫了一声! “退后!”那人低声喝了一声。这一声宛若晴天霹雳,把裴继欢生生地震住了! 他忽然想起,跟着师父学了十八年的剑法武功,他从来没见师父对自己露出过一点点笑容,哪怕嘲笑的笑容也好呀,但也没有过。他生来就好像十分漠然,对任何事都是如此,相比之下,自从自己能记事起,张妈妈却是把自己当作掌心的宝贝来呵护的,只怕他有一点点不高兴,哪怕有一点点不高兴,慈爱的张妈妈也一定不开心,两者相较,裴继欢自然而然愿意选择后者。他从小没爹没妈,在颠沛流离中长大,他最渴望的是母亲的怀抱和父亲的慈严,人之常情嘛。可偏偏六岁生日刚过,红拂女就流着眼泪对他说:“儿呀!你该走啦!” “为什么呀张妈妈,为什么呀!” 张妈妈把冰凉的脸贴着他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冰凉的泪水一直流到他的脖子里:“好孩子,很多人在找你,他们要斩草除根,不让你活在这世上可是你不能死!妈妈也不会让你死!妈妈要你学一身好功夫,妈妈要你好好长大”红拂女抱着这个瘦弱的孩子低声抽泣:“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把你养大成人。”她擦了擦眼泪,道:“妈妈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一个特别严肃的老头。那个地方很冷,但能锻炼你的筋骨。等你艺成归来,妈妈一定再不和你分别!” 于是,他跟着张妈妈,不知道辗转多少路程,终于来到了那一片冰冷的雪山世界,在撕心裂肺的“妈妈”的凄厉呼叫中,红拂女泪水涟涟地离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一片银白之中。 往事历历,宛若就在昨日一般! 裴继欢的喉咙干得好像要冒烟,身上冷得好像掉进了冰窟窿,他颤声道:“为什么要这样?!” 灰衣人打开了帽子,露出了一头白发,解开面罩,露出一张清癯瘦削的脸,白须垂胸,双目不怒自威。这张脸和自己相伴十八年,裴继欢是没有理由不熟悉的。 他就是天山羽士杨白眉。 他是个诈死的“幽灵”,如今活生生地站在裴继欢的身前,身上仿佛还带着腐朽的泥土的气息,令裴继欢和霍紫鸢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 “你不知道我是谁吧。”杨白眉冷冷地说。 “你想说?什么?”裴继欢的嘴唇都在颤抖。 “好吧。这件事迟早要大白天下,你是我的徒弟,告诉给你真相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我所作所为你又奈何我不得。”杨白眉继续冷冷地道。 “坐下。”杨白眉走到茶亭里,望了一眼裴继欢和霍紫鸢。 不只是受伤,眼下的一幕,足够让裴继欢和霍紫鸢双腿发软。 一个说死就死说活就活的人,大概这世间也没什么能比这更令人害怕了。虽然坐下,霍紫鸢的身体却一直在微微发抖,她必须紧紧靠着裴继欢的身体,才能获得一点点可怜的暖意。虽然现在不是大冷天。 天山羽士杨白眉之名盛极,但真正见过他武功的人却寥寥无几,人们往往是通过他离开京师之前和红拂女的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斗剑来想象他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多神奇。虽然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有幸见过那一场恶斗的人至今还能回忆起点滴细节而津津乐道。杨白眉喝了满满的一大碗酒,道:“你心里一定在怨恨我,怪我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和你‘告别’,还害你白白浪费了三年的光景守在天山以全‘孝道’,对不对?” 他见裴继欢不吭声,放下手中的酒碗,拈起一片卤牛肉片放进嘴里,道:“我刚刚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觉得非常艰难,但如果不这样,以你的聪明才智,只要我露出一点点蛛丝马迹,你都会顺藤摸瓜地追查下去,我实在没法子才出此下策,你的性格和你那死去的老子实在一模一样,我不得不防。” 裴继欢和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