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陌孤寒便颁下圣旨,饶恕了沈侍郎的罪过,允许他回到关内,担任一个边陲小镇的县丞。 大富大贵是不可能,但已经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殷实富足。传旨的太监数日后回宫,同时也带来了泠贵妃诞下的女婴夭折的不幸消息。 太后听闻之后,也不过唏嘘两句,并没有什么悲痛伤感。相反,沈家的安定,令她终于卸下了沉甸甸的包袱,面色明显红润起来。 月华嘴里说要褚慕白和子衿的亲事再拖上一拖,可是过了几日就将她们唤进宫里来,商议着,年前就为俩人赐婚。 褚慕白与子衿早已经捅破了窗户纸,大家也全都心知肚明,如今摆在明面上来谈,不过调侃两句,两人便全都羞窘了一个大红脸。 褚慕白木讷,“吭哧”半晌也没有一个痛快话,子衿平时直言快语,豪爽泼辣,如今事关自己的终生大事,难得羞涩,躲得远远的,去逗翙儿和蕤儿。 月华远远地追问,带着调侃:“百里不同俗,贵府上有什么风俗讲究,需要什么彩礼,你总是要吱一声,免得我们不周到,到时候被怪罪。” 子衿索性便背转过身子,不好意思地闷声道:“全都依照京城的规矩办就是。” 月华“嘻嘻”地笑:“这新娘子倒是好对付。” 褚慕白挠挠头,瓮声瓮气地回应:“我们简简单单地就好,就不大肆操办了。” 月华忍不住掩唇而笑:“我的傻哥哥,人家费心费力养大的外孙女跟了你,这彩礼可少不得的。回头我差人去子衿故乡里打探打探,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褚慕白点点头,“嗯”了一声:“全凭皇后娘娘吩咐。” 一旁的陌孤寒也难得打趣道:“你这做舅舅的成亲,翙儿是要给你打灯笼的,到时候封银可少不得。否则,以后每年正月里,朕就让翙儿和蕤儿拿着剪刀去你府上拜年,讨要压岁银两。” 月华诧异地问:“拜年为什么还要带着剪刀?” 陌孤寒冲着自己的头发比划了一下子,月华立即醒悟过来,嗔怪着锤了他一拳:“去你的,这是什么馊主意?谁若是敢教唆两个孩子正月里剪头发,我铁定跟他急。” 陌孤寒朗声大笑。褚慕白坦然起来,不再那般窘迫:“能劳动翙儿给打灯笼,天下人可都求之不得,封银自然是应当应分的。” 几人谈笑风生,月华眉飞色舞地替褚慕白规划成亲那日细节,宫人就将酒菜琳琅满目地摆满了桌子。 月华转身去招呼子衿,子衿随身带着短笛,正放在唇边呜呜咽咽地吹,两个小家伙目不转睛地看,然后伸出小手去够。 子衿故意逗他们,一边躲闪,一边断断续续地吹,笑得眉眼弯弯。 翙儿性子也躁,眼见够不着,急得憋红了脸,“啊啊”地叫。 月华愣怔着,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怎么了?”陌孤寒奇怪地问。 月华一抬手,打断他的话,一脸凝重,专心致志地听。 褚慕白与陌孤寒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月华突然扭过脸,郑重其事地问褚慕白:“这个调子是不是你在枫林里曾经吹过的那一个?” 褚慕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反正我就会吹这一个边关小调,曲子简单,没想到子衿听过两次就学会了。” “你曾说这是西凉的边关小调?” 褚慕白点点头:“边关附近的牧民们都会这个曲子。” “西凉……”月华一个人喃喃自语。 “怎么了?” 陌孤寒和褚慕白异口同声地问。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调子是在哪里听过了,是怀恩,怀恩在我面前曾经无意间用树叶吹奏过!” 怀恩?西凉? 陌孤寒仍旧无法将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怀恩怎么会西凉的边关小调?” 月华缓缓摇头:“她说她自幼颠沛流离,许是到过边关也不一定。” 褚慕白常年行军打仗,对于西北部自然了然于胸。随口道:“我长安陕西一带与西凉接壤,你上次不是也怀疑她是陕西人士?她会这些边关小调也极是正常。” 月华点点头,苦笑一声:“是我每天思虑太多,所以有些草木皆兵了,听风就是雨的。” 陌孤寒极为体贴地给她斟倒了一杯茶:“朕也记得你好像说起过,怀疑兰婕妤祖籍是在汧阳一带?” 月华点点头:“不过是听她偶尔提及的风俗习惯推测出来的,也未必就是她的祖籍。” “正好,汧阳丁家已经差遣了人过来,想要将丁大人的尸骨运回汧阳安葬,列入祖祠之中,接受丁氏一族的香火供奉,朕应下了,相信不日就可以抵京。你可以将兰婕妤的画像交给他们,回去之后打听打听,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月华摇摇头:“女大十八变,兰婕妤已经入宫这么久的时间,除非是至亲之人,旁人谁能认得出来她的相貌?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