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当便立刻动身,她又看了梁王所在那阁子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提起裙摆向东侧的楼走去。 采采看她神色冰冷,忙上前扶着她,“女郎慢些。” “慢不得,我因情废理,已是荒唐,如今再不幡然醒悟,恐是终生皆要亡于他手。” 方晏在窗口看到她往太子阁中走去,逗引画眉的手顿了顿,向刘峤告罪一声便去到廊上。 他侯在楼道拐角,等她过来,“九娘……” 楚姜顿下脚步,裙摆拂在栏杆上,眼中晦暗不明,本欲质问他,却看到他眸中一如的深情,忽向后退了一步,头也不回地与他擦肩而过。 他眸光霎时间黯淡了下来,深看了她背影一眼,却并未多做停留,回到阁子中便将梁王请到窗前,将她的去向指给梁王看。 “殿下,此女巧黠。” 刘钿不知他们说谁,也来窗前看,一见是楚姜便赞同笑道:“看来我与先生所见略同。” 刘峤却侧头看了眼方晏,“先生何有此言?” 他向后退了几步,看了刘钿一眼道:“方某欲报殿下以实情,却只欲叫殿下一人知情。” 刘钿顿时竖起眉头喝道:“二哥的事便是本公主的事,难道还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刘峤轻笑,看着这听了下头一番辩论还毫无察觉的妹妹,暗想以她的天真,有些事,她还真是一丝一毫都听不得,而自己有意于那位置,对她更该隐秘,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淡泊卑微才好。 想着他便哄了几句,才叫刘钿心甘情愿地出去了。 方晏的目光正看向窗外,那一袭倩影已经去到了太子的阁子前,正在窗口与她的兄长对谈。 他嗓子紧了紧,“殿下先前好奇方某的身份,适时不谈,实是伤痛难提,而今楚九娘却要先行揭露了,方某便也不该隐瞒。” “先生此话何意?九娘她,如何知道先生的身份?” 方晏听他竟也唤得亲近,手指动了动,先前想说的话便拐了个弯,“她去金陵寻的那位神医,正是方某的恩师。” 如此奇巧,便是刘峤再镇定也无法淡然了,复问了一句,“那位神医,是先生的恩师?” 方晏点头,脸上那张面具竟也将他愧疚的神情呈现得分明,“我本不姓方,而是姓罗,南齐的大鸿胪罗瞻,正是我祖父。” 刘峤凝神,向亲卫看了一眼,谢倓立刻禀道:“其人曾在齐王面前为南阳王求情,却连带了家族俱被杀害,只有一女留在宫闱,后沦落风尘,去年虞氏大乱,方脱离苦处。” 刘峤便蹙眉看向方晏,“虞氏之祸,亦是先生所为?” 他点点头,“恩师与我祖父有旧,将其弟子与我调换,因此我才得以幸存,恩师博学,除医术之外,本领尽数授于我身。楚九娘前往求医时,我与虞氏的暗斗波及于她,兼之恩师对她毫无防备,叫她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之后我便再未重返药庐,方才知其在楼中,便是想看看她是否能够识破我的伪装。” 谢倓听得入迷,一听他停下便好奇道:“故而是先生的伪装令她识破了?先生您是如何伪装……” “谢倓。”刘峤轻唤,“可是她听出了下头这辩论不对?想到了先生的身份?” 方晏点头,“我之所以相投于殿下,并非为功名前途,只是想要为家族报仇而已。我与江南世家之仇,楚九娘亦从我恩师处得知,适时恩师以救治之恩恳请她隐瞒,而今却见其背信,也是怪我并不曾改换了姓氏,又去她面前试探了一番,不想她竟聪慧灵巧至此。” 说着他起身向刘峤郑重地鞠了一躬,“殿下,方某面具下这张脸,被大火焚烧,实在丑陋不堪,难以见人,故才以此伪装示人,今……” 刘峤立刻阻止了他要掀下面具的动作,心中对他的话,已经姓了九分,对他的相助之心,更是毫不生疑。 一个心慕前程的谋士,跟一个身怀仇恨,那仇家还是在自己敌对一方的人,自是后者更令人信任。 方晏便又含着感激对他一揖,“我与虞顾陆三姓,仇深似海,当初使计毁杀虞氏时,我与殿下之间,颇多猜忌,故才利用了殿下,此为方某之过,甘愿受殿下责罚。” 刘峤却心中更为满意,如今一看,方晏目的实在过于单纯,为了毁掉虞氏,不惜与自己生嫌隙,若是自己承诺他势必会为他报仇,此人的利用价值,可比一个忠心不二的谋士更高。 “先生不必如此,齐王残虐,人神共愤,而江南三姓却任其施为,亦属奸佞,我朝绝不能容下此等臣工,先生尽可放心,小王必不会令先生的苦心白费。” 他将方晏扶起,又感慨道:“先前先生献计令定澜楼中有此辩论,我还颇有担忧,以为不过流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