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被父亲架在肩膀上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是他做梦也想象不出答案的问题。 而且,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庄少东在车里呆坐了很久,直到广场上空无一人,原本光滑的地面铺上了薄薄一层白色的雪粒,他才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缓缓地驶出了这条街。 曾经上演了温情一幕的广场被他甩在了身后,就好像那些不忍回顾的年少时光。 他听到年幼的自己在记忆的深处嚎啕大哭。因为和他一起被高年级欺负了的那个男孩子被父亲带着去找老师理论,而他家里只有年迈的管家带着司机一起赶了过去。他甚至还记得那个孩子的父亲看到他们这样奇怪的组合时脸上流露出来的既惊讶又有些同情的表情。 他还记得那个男孩子拉着他的手说:“你别哭了,我可以把我爸借你,我爸可厉害了。不过你只能用一天就得还给我……” 庄少东甩开他的手,哭着跑开了。 他躲在学校后园的灌木丛下,一直哭到昏睡过去。那是第一次,他知道原来没有爸爸是那么悲惨的一件事。 庄少东把车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伏在方向盘上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早已经过了会因为遇到什么事情而哭出来的年纪。他以为自从认清了自己不会有父亲的事实之后,他已经接受了它。老人们不是都说人要认命么?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在他的灵魂深处,那个脆弱的孩子仍然驻留在那里,因着他求之而不得的愿望寂寞地哭泣。 却注定无法得到安抚。 没有人可以改变自己的过去,那些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已经被命运的手打上了永恒的标签,永永远远地停留在了时光的轮盘里。 庄少东对自己说:我能改变的,就只有明天了。 而明天,则是从现在开始。 庄少东在医院门口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百合,他捧着硕大的花束走向病房的时候很多人都停下来看着他。英俊挺拔的青年,抱着怀里的鲜花,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副唯美的画面。 只有庄少东自己知道,他心里是多么渴望见到那个人。只是分开几个小时,心里的思念竟然已经缱绻到了疼痛的程度。就好像只有当他到达了那个人停留的地方,他心中叫嚣的野兽才会平静,而那种冰凉入骨的惶惑无依也才会真正地平息下来。 病房的门虚掩着,徐悠半靠着枕头睡着了。他的手背上还扎着滴注针头,脑袋歪靠在床架上,梗着脖子,身体却不自然地向一侧蜷缩着。光是看着就知道这是一个让人不舒服的姿势。或许因为手上还扎着针头的缘故,他的动作幅度总是不能太大,只能费劲地在有限的床铺上扭来扭去。 庄少东站在门口看着他,直到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睁开眼看到了他。刚睡醒的缘故,徐悠的眼神还不是很清醒,迷迷蒙蒙的泛着水光,可是四目交投的一霎,他的眼底却有什么东西亮了亮,然后他有点儿不耐烦地冲着他皱了皱眉头,“你真浪费!昨天买的花还没有开败呢。下次买花要记得至少相隔三天……” 庄少东走过去,把花束放在他的被子上,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嘴。或许庄李蕴馨说的是对的,他是真的疯了,所以审美的能力也变得诡异起来,否则怎么会觉得这个人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都那么可爱呢? 徐悠被动地接受这个亲吻,将那些眷恋以及无法宣之于口的惆怅不安尽数吞入口中。他从没问过这些天庄少东都在忙些什么,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一定是在尽可能地排除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因素。 庄少东放开他的时候,神情已经平静下来。他给徐悠身后加了一个枕头,小心翼翼地把他扎着针头的那只手放在一边的垫子上。徐悠则笑咪咪地坐在一边遥控他,“垫高一点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