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脸,要不是身体尚未痊愈,估计会拿吊瓶砸我:“我那死脑筋的徒弟怎么就认准了你这么个东西!” 我心下一惊,警惕地看向对方,甚至都忘了去探讨“东西”这么个不和谐的称呼。 老头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什么没见过,打我第一眼看着花花对你那样儿,我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 我的大脑与窗外世界同步,慢慢变白。跟花花好是一回事,别人看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下我该说什么?对不起我抢走了你唯一的徒弟还把他变成同性恋?不对,明明是他先拐带我…… “完全搞不懂你有什么好的,是个男人我就不说了,还不思进取游手好闲胸无大志小肚鸡肠……” “哎你差不多了!”什么尊老爱幼都给我玩儿去!不思进取胸无大志我认,小肚鸡肠什么的纯属杜撰好吧! “还对着老人家大喊大叫。” “……” 我投降,向无耻举双手投降。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明媚起来,一层薄雪下的世界银光闪闪。 “我就这么一个徒弟……”病床上忽然传来幽幽叹息。 那叹息像冬日里的一捧清水,冲散了我的郁气,留下星星点点的热度。 “你怎么不组个家庭?”我听花花说过,老头儿单身,“这么大岁数了,有个伴儿总是好的。” “我结过三次婚。” 好吧你赢了。 “第一个是我在公社食堂炒大锅饭那会儿认识的,”老人的目光渐渐飘远,仿佛回到了那个朴素的年代,“那时候还没自由恋爱一说,男女都是不能明着讲话的,但她就相中我了,天天要跟我一起学习毛主席语录,后来我俩结婚了,再后来有了孩子,可孩子还没出生,她就得了病,当时医疗水平低,查不出来病因,我就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瘦下去……” 老头儿的声音很低,却依旧平静,仿佛那些过往都已经被时光尘封,再激不起涟漪。 可我还是不忍心往下听了,便打断似的问了句:“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有意思了,改革开放初期我就下了海,在深圳弄了个饭店,她是香港人,祖籍四川,过来内地探亲,在我饭店吃完之后非要见大厨,我也不怕啥,见就见,哪知道后面会发展成恋爱关系,我还跟她去香港结了婚……” 原来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也要先抓住她的胃。 “那后来……”我没敢问太明白,怕又是一个意外或者其他什么非自我意志因素。 “九七香港回归,她非要移民加拿大,说对中国没信心,我舍不得中国户口,就这么分道扬镳。” 好吧你又赢了! “那时候我在业内也算闯出了名气,陆续有人给我介绍,我本来没想再结婚,可哪知道还真让我碰见个好女人,可惜,我或许真的命太硬吧,刚结婚三年,她就出了车祸。” 老头儿重新看向我,表情淡然:“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结婚了?” 我还能说什么?这活脱脱就一天煞孤星! 或许很少对别人讲这些,接下来的时间里,老头儿一直望着窗外发呆。我不敢打扰,只能安静陪伴。直到—— “可能我就是个无儿无女的命,好容易收个徒弟还让你拐跑了!” 很好,战斗力恢复。 “明明我认识花花在先,您敢不敢讲讲道理?” “和长辈有什么道理可讲,老人说什么你就只有听的份儿!” “……”这尊大神上辈子绝对是他妈的土匪!不,土匪头子! 手机忽然短促地响了一声,那是我给花花设的专门短信音。 【师父怎么样?】 我抬眼皮扫了下床上那位,如实回答。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