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之人, 大理寺都会照章审查。但这位昭阳公主备受帝后恩宠, 其身份之尊,实非大理寺所能开罪。 往日里,就算借给他一百个胆子, 他也不敢将嫌疑引到这位殿下的头上。这般询问, 不过是依着这段时间的侦缉办案,他对新任长官的一些知悉罢了。 他们这位谢少卿, 瞧着是纵|情风月、潇洒倜傥的风|流相,实则桀骜不恭, 想做的事情, 没人能拦得住。 恐怕,他可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便徇情私曲。 这回的命案虽已捉到凶手,但尚未查证缘由, 指不定还另有隐情。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衙役屏息敛声,本来都做好了提审公主的准备。 孰料下一刻, 半蹲于尸身前的谢言岐忽而应道:“不必。” 说着, 他若无其事地将令牌拢进广袖, 站起身来。 从衙役这个角度, 只能瞧见他捋顺袖边褶皱的细微动作。 “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外室, 她还没必要, 为此大费周章。”谢言岐略微蹙着眉宇,沉声道。 话里的她,指的就是昭阳公主。 衙役思忖片刻,顿时心下了悟:既然昭阳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便有的是法子去惩治死者。而不是挖空心思地将仆役安插到承恩侯府,闹得人尽皆知、难以收场。 至于这个真凶和公主府的牵连,应当只是巧合罢了。 但不知为何,衙役总感觉,谢大人的话中,似有几分偏袒之意。 他问道:“大人,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 这时,远处的庭院中,隐约传来低声的啜泣。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长久压抑着,终是惊吓到了席间的部分宾客。 谢言岐眼眸微阖,瞬息之间,似乎又在遥远的回忆中,看到了她那双盈盈带泪的清眸。 ——“世子,我怕。” 心口又是一阵绞痛,他喉结微动,沉声道:“先放人。” *** 这件命案的真凶落网以后,承恩侯府的封禁便也解除。 赴宴的宾客们经此骇闻,哪儿还有庆贺寿诞的心思,礼节性地和承恩侯府众人告过别,便惊魂未定地陆续离去。 原本,太子妃是想借宿承恩侯府,以安抚受惊的外祖母,但她记挂着随行前来的初沅,一时间,竟是有些为难。 毕竟侯府这才出过命案,难免让人有所避讳。更何况,初沅还是帝后的掌上明珠,太子妃实在不敢委屈了她:既不能劝她一道留下,又不能置她于不顾。 瞧见太子妃眉间蹙起的愁绪,初沅主动道:“阿嫂安心地留在侯府陪伴老夫人便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连回趟家,都还要阿嫂来送。” 太子妃送她到承恩侯门前,看着她提裙登上马车,冁然一笑:“初沅,真是对不住了,明明是带你来参加寿宴,没想到,竟会遇到这样的祸事……” 初沅微弯着明眸,笑意温柔,“阿嫂,这不怪你的。好在……事情已经结束了。” 说着,她望向熙来攘往的承恩侯府,唇角翘起浅淡弧度。 她都听说了,这桩案子,是由他破获的。 他现在一定很忙。 所以,她不能打扰他。 那她就,再等等。 车帘缓缓放下,一点点隔断初沅的视线。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