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周遭的氛围恬适宁谧,让她静下心来捋清错综复杂的思绪。 很突然的。 她开口问:“你受过多少次伤?” 郑瞿徽怔忪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没所谓的调调。 “记不清了。” 是啊,他们冲锋陷阵的时候,从来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哪里会去计算伤患病痛。 可蒋楚记得,她又一次悄悄数过郑瞿徽身上的疤痕,清晰明确的和被岁月冲淡的,一共二十四处。 可能也不准确,说不定有胎记或者痣被误算其中。 那是肉眼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呢。 十指紧扣的手,蒋楚端详着男人手背上一道淡橘色的伤疤,指尖轻轻滑过,一遍一遍重复着路径。 丁思真的心计确实很“毒辣”,一针刺在人的软肋上,痛感的后劲嵌进每一口呼吸起伏里,密密麻麻。 回想着她最后的那句问话,蒋楚不愿深究,亦是不敢。 自杀的方式有许多种,但直接将矛头指向郑誉国的路唯这一条。 借他之手亲自斩断了这段无望婚姻里最后一点可能性,高舒筠的“意气用事”大抵如此。 她该有多恨郑誉国呢。 不惜以死来惩戒这一场“虚情假意”,让他背负上杀妻弃子的恶名。 不惜摧毁利益至上的联姻关系,拉开了郑高两家往后十数载的明争暗斗。 不惜抛下年幼懵懂的孩子,赔上郑瞿徽的整个安稳人生。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至于么。” 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是历经了多少次自我说服,才可以将这场变故消化成嘴角一抹淡笑。 他的漫不经心,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失望总结。 发生这一切时,年仅五岁的他该有多无助。 若说“狠毒”,若说无辜,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呢。 “我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人们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口,我可不这么认为,伤口是一直存在着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出于保护,伤口被覆盖上疤痕,疼痛随之减轻,但这一切永远也不会消失’……好像是这样的。” 手指依然摩挲着疤痕,脑海里浮现出母亲望向自己时饱含着歉疚和自责的那一双眼睛。 蒋楚微微仰起头,看着远处,视线被什么模糊了焦点,渲染出一圈圈光晕感。 “或许,大人也会有做错决定的时候吧。” 郑瞿徽看着她的侧颜。 盈满了水光的眼眸,一滴透明的泪由眼角滑落,将将缀在消瘦的下巴尖上。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 将人轻轻揽进怀里,胸口的布料顷刻间濡湿了片,温热的水汽像一片沼泽地,裹挟着他的心脏一点点收紧,无法呼吸的窒闷感。 你看,他总是不出意外地输给她,不论眼泪还是其他。 “蒋楚。” “因为有你,我愿意试着去忘记‘糟糕的过去’。” 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锱铢必较是常态。 说原谅是天方夜谭,不追究不理会已然是最大的妥协。 我愿意尝试和过去和解。 因为有你在我身边,从前失去的和得不到的,好像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因为有你。 - 圣诞快乐。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