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珏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空盘子,“卤猪蹄,来一盆。” “一盆?”齐乐之惊讶,随后又道,“行行行,没问题。不过,陛下您这几个月的身孕,怎么半点也不显怀?” 贺珏等到这话,瞪了齐乐之一眼,“你是接生婆么,管那么多干什么?” 齐乐之拦住了一个侍女,让后厨给这位出宫来啃猪蹄的陛下备猪蹄来,吩咐完才回贺珏的话,“我虽然没有接生的手艺,可陛下这胎,臣自认万无一失,保证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可去你的吧。”贺珏嗔骂道,“你别想诬蔑朕的清白,朕的身子只属于靳久夜一个人,绝不会给你多看一眼。” “我……”齐乐之大呼冤枉,“我什么时候想……陛下,你可真会胡说八道,臣又不喜欢男子。” 贺珏听也不听,只给靳久夜说话,“夜哥儿,这次你看清楚了,可跟朕半点儿都没关系。” 得,今天又是没眼看的一天。 齐乐之捂脸,想说话又插不进嘴,明明靳久夜是个闷头葫芦,也说不了几句,偏偏让人觉得他自己倒是个多余的。等卤猪蹄都到位以后,贺珏便挥挥手,“你走吧,不需要你了。” 齐乐之:“……” 最后愤愤地留下一句,“怀孕吃太多油腥,当心难产。” “难产个屁!”贺珏压低声音骂了回去,也不知走远了的齐乐之听见与否,反正他跟靳久夜美滋滋地享受了。 晚间宾客散尽后,贺珏同齐阁老在书房里谈了一两个时辰,齐乐之便陪着靳久夜。 月色当空,偶有几点繁星。 庭院中庭,青石地板上映出靳久夜的影子,他抬头看看夜空,四周静悄悄的,齐乐之站在不远处的廊下。 他忽然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主子在齐府亲了他,后来又冲他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在某个瞬间,他似乎体会到了月色真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齐乐之走上前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影卫大人。” 靳久夜回头颔首。 齐乐之道:“靳烈大将军的案子,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只是生死营那部分……” “你不必介意。”靳久夜坦然道,“我本就不是个好人。” “不是。”齐乐之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那些事都太过血腥,公布出来对谁都不好。” “无妨。”靳久夜淡淡道,“我就是从生死营出来的,这一点不可否认。” 齐乐之叹了口气,“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他说,他不想再提你的过往,更不想公之于众。” “好。”听到是贺珏的意愿,靳久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齐乐之觉得有些意外,可很快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几日,就要重提当年的玉石关一案,陛下可能会下罪诏。” “难怪。”靳久夜想起贺珏提到毓秀园避暑,原来也是有这个缘故,那么今日来齐家,应当也是为了离京后的各种部署了。 齐乐之又提了一些细节,这案子有关靳久夜的身世,更何况查案中玄衣司也全程参与,几乎没什么可隐瞒的。 靳久夜没有认真听,思绪飘远了,许久后,他突然开口:“其实,我不想提。” “什么不想提?”齐乐之问。 靳久夜沉黑的眼眸灼灼地看着齐乐之,齐乐之突然就明白过来,“大将军冤屈而死,无论如何也应该翻案昭雪,哪怕罪魁祸首是曾经的一国之主。” “不……”靳久夜摇摇头,说不清自己到底在顾忌什么,“在我眼里,那人不是一国之君,只是……” 齐乐之想追问,但终究忍住了,静等着一会儿,听到靳久夜的声音继续:“只是他的父亲。” “所以,你在担心……”齐乐之小心翼翼地询问,靳久夜垂眸,随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很多事,我都忘了。”靳久夜记不得从前的事,更记不得那些人的样子,于他而言,似乎只是纸上的几个名字。 他的心毫无波澜,可是如果跟主子扯上关系,便觉得心口猛地一窒,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管你在担心什么,陛下对你的感情不会变,至于朝堂上,还有我跟我父亲呢。”齐乐之劝慰道,“放心,你是忠烈之后,足可以荣登后位。” “嗯。”靳久夜没有再发表意见,等到贺珏从书房里出来,月光迎面照到年轻君王的脸上。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