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得皇上信重,未曾想到还没半年他就被贬到贵州去了,而且这一贬,就是六七年,你们可知是因为什么?” 在场都是军籍,去没去过京师还两说,自然无从得知京师里一个还不出名的进士之事,于是纷纷摇头。 杨尚义继续解惑,“因为当时他就劝皇上清理军屯。说他在边镇亲眼所见,军屯田地为各级将校、宫中宦官和皇室贵人所侵占,兵士要么无田,要么就是卖尽所有的力气为主家耕种,还吃不饱。屯军真正能耕种的田地已经十去七八,卫所败坏、兵士逃亡,朝廷能征得的籽粒数连年下降,边军士气低迷、根本不堪一战。” 说到此处,他抬了抬眼皮望向自己的几位将军,“你们说,他讲的对不对?” “这……杨总兵,许多事它是有缘由的。” 杨尚义伸出只手摆了摆,“缘由且不论。人家现在总督河套,本事比咱们都大,眼光比咱们都准。咱们都是自己人啊,都说心里话,他说这些话对不对?” 众人纷纷点头。 “点头,那就是对?” “对吧。” “对的,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实话。” 杨尚义语气玩味,“但是,就因为他说了这么些话,就被贬去了贵州龙场那个偏僻的地方,几年不得入京啊。” 刚刚给杨尚义报告丈量田地情况的将军名为耿启,他人有些胖,肚子圆滚滚的,但四肢其实没多粗壮,同僚都说他是油水灌多了。 “杨总兵,若这么说起来,陛下早就有了这个打算了。” 杨尚义在这种时候,花费时间和这些丘八费口舌,是有目的的,他扫视众人,说道:“应该早就知道了,可为什么贬了那个王伯安呢?” “事关重大,若没有完全的准备,轻易不做。”另外一人说道。 “嗯。”杨尚义点名,“徐力,你认为呢?” “俺搞不清楚皇上是怎么想,兴许就是当时没被说服,现在又叫这个河套总督给说服了。但俺觉得张老哥也有道理,这事儿看着就不小,不都说皇帝厉害得紧吗?这种大事肯定是准备了好的!” “但是……” 杨尚义视线偏向声音来处,“怎么?” “自杨总兵而下,到指挥使、千户……朝廷规定的俸禄很少是能拿到足额的,下半年的折色还算足,但是上半年的本色就不足了。” 折色之所以能足,是因为朝廷开了海贸,户部银两充足,但是本色、也就是粮食,这玩意儿还是收不上来。 弘治年间的税粮每年约2800万石,朱厚照治国几年也就多了一两百万石。 主要开销是三大块,一是官员俸禄,二是宗藩宗禄,第三就是军饷。 这几个都不太能动,支出不变的情况下,收入也没提高都少,自然就是和前些年一样。 当然,因为银两增多,饷银比例上还是往折色上去靠的,不过这也只能缓解罢了。 换句话说,朝廷现在要把大家的账都查清楚,但本身朝廷给的饷银就不足。这要讲起道理来,很多人心中是要有怨气的。 但这个问题怪不到朱厚照,也怪不到阁老尚书,封建时代的官场就是这么回事,就算户部多拨了粮食,那依然会面临一个问题:克扣。 这就和粮多粮少没有关系了。 杨尚义自然明白,但是他肯定一心要把皇帝交办的差事办好的,他是天子亲信,又是一镇总兵这样的大官。 下面的确有些人以后日子要难过,但他没必要为了那些人去干那种提着脑袋的买卖。除了一个长子,他一家老小还在京师呢。 再者,他还了解皇帝,今日这个故事讲给别人听,也是讲给他自己听,为什么皇帝在十年前不做这件事,现在又要做了?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