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似乎也明白情况,突然跪下来对郁谨砰砰连磕了三个头:“王爷,虎头就交给您了。” 她无比留恋看了龙旦怀中男童一眼,转身就跑。 没有人出声挽留,只有男童响亮的哭声:“娘——” 这样的哭声令人闻之心酸,但对见惯了生生死死的灾民来说,却也只是这样了。 他们都是朝不保夕的人,能怎么样呢?莫非劝妇人不要管等死的女儿? 郁谨沉默片刻,对龙旦道:“先把孩子带走吧。” “王爷不可!”赵侍郎急慌慌冲了过来。 郁谨看向他。 赵侍郎苦口婆心劝道:“王爷不能意气用事啊,这孩子的家人染了疫病,他此刻说不定已经有疫病在体内潜伏,只等发作了。若是把他带出城去,一旦疫病流传开,那就是无法控制的灾难,无法对皇上与天下百姓交代啊……” 他理解这位年轻王爷的善心,可这种情形不能靠善心,善心往往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这样的教训史上可不鲜见,最好的办法就是遵循惯例:先观察疫情,倘若实在不可控制,就只能牺牲这些人以绝后患。 赵侍郎的话却触及了灾民们的痛楚。 “我们没病,我们家人也没病,为什么不能放我们出去?” 见赵侍郎下来了,钱河县令也跟着下来了,板着脸道:“有病没病,不是你们说了算。谁都不会认为自己有病,可等出了城,把疫病带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人群中就有人呸了一声:“要是这么说,县老爷还是城中人呢,怎么就能进进出出?” 又有人道:“就是啊,还有那些进城救灾的兵士,他们为什么能进出城?” 钱河县令被噎得无话可说,脸涨成了猪肝色。 郁谨瞥了一眼钱河县令,暗想:这种智障是如何当上县令的? “各位稍安勿躁。”郁谨扬了扬手。 人们安静下来。 对于这位敲响钟声救下妇孺的年轻王爷,他们愿意听听他讲什么。 “各位对县令与救灾兵士可以进出城有疑问,就请侍郎大人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赵侍郎被郁谨推出来虽然无奈,可想到刚才灾民们齐声哭泣的情形,暗暗叹了口气,道:“各位可以看到,我们若要进城,需要换上草药熏蒸过的衣物,出城后更要反复洗药浴,服汤药……而那些兵士不但要做这些,出城的住处还是专门圈定的,他们只能住在城外那片地方,哪怕等这次救灾结束,亦要观察至少半月,没有问题才允许离开……” 听着赵侍郎的解释,有人喊道:“我们也可以那样,只要让我们出城!” 赵侍郎苦笑道:“城中数万人,一旦出城,如何能让这么多人全都留在圈定的地方个把月?而只要有一个潜伏着疫病的人离开,就有可能造成一城、一国的灾难,这样的责任谁付得起?” 人群沉默许久,有人喃喃道:“所以我们就该等死吗?” 赵侍郎当然不能这么说,忙道:“皇上与朝廷都惦记着大家呢,如何会让大家等死?如今城中不是分出东西二区么,大家且在西区安心住着,等城中不再有疫情出现,就放大家出城……” “那这个孩子呢?”有人指向龙旦怀中的幼童。 几岁大的孩子哭累了,靠在龙旦肩头开始打盹儿。 龙旦虽是个大男人,抱着这个小小软软的娃娃却有些心疼了,不由抱紧了些,紧张看向郁谨。 无论如何可怜这个孩子,最终他还是要听主子的。 正在打盹儿的幼童不知道自己瞬间成了无数人的焦点,攥着小拳头睡着了。 “王爷刚刚说会把这个孩子带出城去……” 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关系到自身生死时,对一个陌生孩童的怜悯就不算什么了。 郁谨微微颔首:“本王是这么说过。” 赵侍郎不停给郁谨使眼色:“王爷,切莫因为一个孩子造成一城混乱啊——” 郁谨正色道:“赵大人错了,造成一城混乱绝不是因为一个孩子。再者说,本王若是连一个孩子都失信,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重托?” 赵侍郎抖了抖面皮。 燕王真会扯大旗,明明得到皇上重托的是太子,燕王只是陪太子来的。 对了,太子呢? 想想早就脚底抹油的太子,赵侍郎忽然觉得还是燕王讨喜些。 尽管有些年轻人的意气,可品性是好的。 不管心善会不会办坏事,心善终究是心善,永远比冷酷无情要强。 “诸位且听小王一言。”郁谨冲灾民拱了拱手,朗声道,“小王既然答应了那位大嫂把她的孩子带出城,就会言而有信——” “就不怕这孩子潜伏着疫病吗?如果这孩子能出城,那我们也要出去!”人群一时激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