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 安逢已经说不出话了。 安裘安慰她:阿姐,不要怕,不要怕。 也不要去。 不要往前去。 安裘。安逢缓了一会,声音嘶哑无比。她面上仍然是冷静的,但眼珠却黑沉成了一片,仿佛怎么也透不进光:怎么回事。 她反手握住了弟弟的手,两个人的手指都冰凉的像是具尸体,她厉声呵道:告诉姐姐,怎么回事! 安裘那种伪装出来的淡定姿容已经消失了。 他紧紧地注视着姐姐,脸上蔓延的血迹与烧灼的伤疤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会告诉你。 现在离开这里。他轻轻把安逢往那个对外的方向一推,那力道很轻,却含带着不容拒绝反抗的意味:走。 安逢还要说什么,但她的耳朵敏锐地听到了某种声音那种兵甲摩擦的声音,那种兵刃出鞘的声音,让她整个人体内血液的流动速度都快得仿佛要沸腾了,像是要被这灼热的火焰蒸熟了一样。她将手上的刀握得更紧了一些,但却又被安裘推了一推。 小侯爷低声说:他们追来了,他们是来找我的。 我是侯位的继承人,安裘轻声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安逢如坠冰窟。 但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安裘的眼睛却仿佛亮了起来:阿姐,你不一样,你要活下来。 他紧紧地捏着安逢的肩膀,在以往,小侯爷从没有这样强硬地按住他长姐肩膀的时候,甚至力道大得带来了仿佛穿透肩胛的痛楚:我知道,世人多轻视女子,但阿姐是我心中的天,从今天起,你就是侯府的唯一后人,唯一血脉,唯一传承。 小侯爷颤抖地说:阿姐,我相信你,你要为侯府报仇,为爹娘血恨。 还有我。 为我报仇。 安逢脸色苍白得像是鬼魂,她定定看着安裘:我不能。 安裘,你要学着自己来承担这些。 她反手抓住了安裘的手腕,用诱哄的语气,就像是小时候每一次骗着安裘好好回家念书习武那样,我功夫比你好,我会拖住他们,你逃跑的概率更大。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那些兵甲的摩挲声已经离得更近了,安裘却比之前更加冷静了。他的目光极亮,扶住安逢的手再也没有先前那样的颤抖。他的指尖沉稳,有力,皮肤下掩藏着汹涌的属于侯府传人的血液。他静静凝视着安逢,眼底有着极深切的哀伤:对不起阿姐。我也舍不得,我也不想让你独活于世,日夜被仇恨折磨。 可我真的太恨了。安裘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像要渗出血来一样,他轻声说,我撑不下去了。 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松开了紧锢着安逢肩膀的手,几乎是厉呵道:走! 紧接着相当果断的一转身,向着火场的更深处走去。安逢听见了他运足了内力、相当张狂的声音在火场当中响彻:阉贼!我在这里! 安逢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 即便她现在痛的灵魂几乎要被分割成两半,但她的理智还是催促着她掩藏着身形,立即离开,只是仍然忍不住的遥遥地往火中深处看了一眼。 她从来不知道,被惯坏了的弟弟,她那个整日招猫逗狗好似从没有个正经样的弟弟,原来功夫这样的好。 安裘身上的劲装又添了新血,他一手刀法传承自老侯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练的这样炉火纯青了,几乎像是阎王爷的勾魂铡,一抬手便能收割一条人命。 他也完全不畏惧那些落到他身上的刀光剑影,像不知疼痛也不知死活的疯子,张狂至极,尤能听到他的嘲讽之言,好似能应付自如般,眼前不过是伤不了他分毫的鼠辈。 哪怕安逢清楚,那是说给自己听的。 安裘想这样告诉自己,他不害怕。 阉贼。小侯爷声音运了内力,石破惊天般地响彻在耳边:你杀了我,也杀不了我。 我会回来的。小侯爷一字一句说,我会报仇的。 我会连着你和你们的主子,一个个,挫骨扬灰。 安裘的声音满是戾气,那字句如同诅咒之般,带着血腥意味。 安逢听到了。 她要活下去。 她只能活下去。 她要像安裘一样回来,为他报仇,为他挫骨扬灰。 她已经快走出去了。 但就是在最后的关头,安逢颤抖地想,她要再看一眼弟弟。 她回了头。 也就是这一眼,她看见了安裘略红的眼角,那张沾满了血腥的脸上,被一滴泪冲淡了。 她看见了安裘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