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跳的吴婶终于回过神来,悄悄打量着这十二岁的小丫头,嘴里嘟囔着:“一天到晚睡睡睡,懒得死。” 吴婶嘟囔的话传到耳朵里,林满慧脑袋动了动,眼皮微颤,右手微微抬起,嘴角向上勾了勾。 别看在末世林满慧是基地大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但没有人知道身心俱疲的她渴望当一条咸鱼。 重回十二岁,在这个和平世界躺平、晒太阳,林满慧觉得很幸福。吴婶几句酸话而已,有什么打紧? 缓缓睁开双眼,正对上吴婶悄悄打量的目光。看到吴婶缩了缩脖子、快步掀开门帘进了屋,显然菜刀一幕让她心有余悸,林满慧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清脆而稚嫩的笑声,仿佛银铃一般,传得很远很远。 等到傍晚时分,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三分场的这一排连脊房顿时就热闹起来。叽叽喳喳的人声响起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四处飘散。 感受到这一份烟火气息,林满慧嘴角含笑,懒洋洋坐在檐廊之下,用剪刀将今天买来的翠绿色绸带裁成手指长短,整整齐齐叠在窗台上。 “小,小妹,你在做什么?” 林景勇离家近,回来得最早,一看到林满慧将好好的绸带剪得细碎,心疼得不行:“这绸带很贵的,你不喜欢也不要剪坏它。” 彩色绸带两寸宽、一尺长,这在当时可是稀罕货,供销社也只有几根。一根就得一角钱,两根绸带够买两斤鸡蛋了。 如果不是因为林满慧喜欢,生病这几天烧得迷迷糊糊、边哭边喊着要买,林景勇哪里舍得花这个钱? 林满慧听到四哥语气中的心疼,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双手轻轻捻动,棉线缠绕之下,转瞬之间一朵小小的绸花就盛开在她的指尖。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板黑色小发夹,将这朵绸花别在发夹之上,举到林景勇眼前,道:“四哥你看,一根绸带可以变成十朵这样的绸花。” 林景勇不懂女孩子的这些首饰,不过看到这么小巧别致的绿色花朵,丝绸柔软光滑,攒在一起如同微缩绿牡丹一般,也觉得好看,便点了点头:“好看是好看,就是……” 话音未落,一个略显夸张的声音响起:“唉呀呀,小妹这么手巧?这绸花可以卖钱。” 林满慧转头望向林景严:“你能卖出去?” 因为高考停止,军山农场中学高中部管理很松散,林景严只想混个高中毕业再招工进厂部,哪里肯认真学习?也不知道在哪里疯了一圈,跑得一头的汗。 林景严抬手抹了一把汗,咧嘴一笑:“当然!虽然现在不让做小生意,但农场职工私下里也会交换些物品。你这绸花做得漂亮,一分钱的成本,一对卖它五分钱,绝对好卖。” 林景勇一听,眼睛一亮:“真的?” 林景严得意洋洋地说:“四哥你放心,做小生意我最拿手。这绸花只要拿到学校里一问,那些爱俏的女生都得抢。” 林满慧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书中五哥的未来命运,后背一阵寒意涌了上来。 现在正是1976年,计划经济时代,在“黑市”私自做小买卖可是要入刑的。林景严头脑灵活,早早发现商机,游走于农场与县城之间倒腾粮油副食,结果被人举报关进监狱。 他运气不好,正赶上“严打”,一关就是十年。等到重见天日,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已经一去不复返。 绸花虽小,但如果销售一切顺利,肯定会养肥他的胆子。 林家所有灾难的开始,源自于林景严被抓。那个年代,家里有一个重刑犯,就会遭人唾弃,影响每个人的政治前途。 想到这里,林满慧站起身,将手上那朵镶嵌着绸花的发夹交到林景严手中,仰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郑重。 “五哥,你卖掉绸花是为了什么呢?” 林景严接过发夹,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越看越欢喜。物美价廉、做工精致,小巧不起眼,携带方便,放在书包里谁也看不出来,这样的小手工品拿到学校去兜售绝对受欢迎。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