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沥地下了一下午。到傍晚前夕,风雨初歇,树梢挂着水滴,零零落,呵气成冰。 南方冬天的雨总有股湿冷,渗入骨髓。 去机场的路要先经过苇江花园,宁硕把车子开到那儿后停在小区门口对面,往里看了眼,收回目光低头,打开手机微信发消息。 按了几个字后,他又删掉了,改发语音: “迦楠,哥哥有事要出国一趟,你自己一个人尽量不要出去应酬,实在得出去的,要找人陪你,不许一个人去,要是我回头知道你一个人去应酬,回来要找你算账的。” 计迦楠收到消息,看着还不短的一句,心里就打鼓,但还是得点进去听,她喜欢听他的声音。 男人的嗓音一如往昔,庸庸懒懒的看似漫不经心,又夹杂着一丝威胁的笑意。 听完计迦楠虽然舒了一大口气,他没有说到最重要,她最担心的,但是他要出国,她一下子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计迦楠噼里啪啦戳着屏幕给他回复:“宁硕哥,你出国,是要去看你爸爸吗?” 很快他回了句:“你怎么知道?” 计迦楠如实说中午和爸爸通过电话,只是省去了她打电话的原因。 说完又跟他说:“我爸好像说不是很严重,你不要担心。” 宁硕回了句好,又问她听进去他的话没有。 计迦楠感觉他声音好像在外面,还没到机场,路上风声夹着汽车引擎,时近时远。 她试探性地问了下,想看看他飞机什么时候。 迟疑了一下,宁硕说:“我在苇江花园外面,路过这了。” 计迦楠看着那句话怔了下,不可思议,然后马上就从家里跑了出来,本来雨刚停,她在阳台花园侍弄侍弄花草,盘算着是今晚回宁洲湾还是明天。 小区很大,但他们家那一栋楼离大门不算太远。 计迦楠给宁硕发消息,让他等一下,然后就小跑出去。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出来做什么,但是宁硕嘴角还是一下子不自知地弯了起来,眼前乌云密布的天像忽然有一丝夕阳,挤过云层徐徐飘落下来,落入心口。 脑海里不知不觉再次飘过昨晚的事。 不一会儿,余光里小区的大门就跑出来一抹身影,穿一件白毛衣盖到大腿中段,两条光秃秃的腿在空气中冻着,一头灰灰直长发在风里飘扬。 一阵风吹来,小区门口高耸入云的树木飘落一阵雨珠,砸了计迦楠满身。 她一边扫着身上的雨珠,一边双眸专注而笔直的凝望街对面的车子。 那儿只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醒目而低调,车壳上落着两三片树叶,铺着一层细碎的雨珠。 车玻璃在她的视线中一寸寸降了下来,露出了隐约穿着黑大衣的半个身子。 男人能隔着车窗,隔着一条长街,与十米外的计迦楠双目在空中,像两股风一样,交汇在一起。 计迦楠脚步停了一秒,又再次跑了过去。 蹭蹭蹭地到了车旁,弯下身双手交叠搭在了车框上:“宁硕哥。” 她眼睛弯起,红唇也上扬着,双眸似乎湿漉漉泛着水光,含着笑意,长发滑落下来散在脸颊旁,巴掌的小脸忽然透着股十八岁时的稚嫩。 宁硕扯起薄唇:“睡醒了?” “嗯,在玩呢。你,大概去多久?” “不太确定,正常就三五天,不正常的话,再跟你说。” “没事,你不要担心。” 宁硕点头,看着人,看着看着,小姑娘眼神略显害羞地避了避,抿抿唇有些小不自在。 宁硕伸手,指尖摸上那张小脸。 计迦楠身子僵了僵,又装作很是淡定地去看他,微笑:“怎么了?那,你走吧,别太赶了,慢点开。” “不能自己去应酬,听到没有?”他不答反问。 “嗯嗯。”计迦楠很乖地点头,脸颊磨蹭着他的手指,痒痒的,又控制不住想要更多接触。 宁硕也没收回手,继续揉一揉她柔软得似婴儿肌肤一样的脸,嘱咐:“要是有应酬,跟我说,我安排人跟你去。总之,一个人白天黑夜都不能出去和别人见面。” “嗯嗯嗯,你养女儿呢。” 他失笑,不置可否:“迦楠。” “嗯?” 计迦楠随口一应,末了交叉搭在他车框上的手忽然伸进了车厢里,手往下探了探,摸到他的大衣口袋,伸进去。 一会儿又拿出来。 宁硕伸手去摸,感觉里面放了东西,他掌心滑入口袋,指尖当即碰到硬实的一个雕刻物。 顿了顿,他拿出来。 漆黑的打火机躺在男人修长的几根指间,迦南香的气息隐隐被雨后的风卷起,飘散在驾驶座周边。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