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又真切走过这些山河的人,他笔下的一草一木,自然带着一股大开大合的气势。 可穆空青并未曾亲眼见过杨老先生笔下的场景,他所写的,只是在杨老山长的基础上进行延伸和联想。 再加上二者的笔力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穆空青自然做不到那样质朴又精简。 此时若是穆空青强行模仿杨老先生的写法,文章落于下乘不说,叫杨老山长看了这般拙劣的模仿,人家也未必会觉得欣喜。 穆空青既然是为了赔礼道歉,当然不可能用这样的东西去碍老先生的眼。 穆空青打从一开始写这些文章,就只是为了自己的乐趣而已,所以自然会依着自己擅长的方面写。 杨老山长从大处着眼,穆空青就从细微处落笔。 同那杨老山长笔下扑面而来勃勃生机不同,穆空青的文章,更像是从一片寂静的沙砾中,偶然钻出几株嫩绿的芽儿来。 粗看并不起眼,可细细瞧来,亦是能叫人会心一笑。 以杨山长的眼力,自然是能从那几本手记中看出穆空青的成长。 从起初的生涩再到后头的纯熟,可见这并非是穆空青临时写来讨好他的。 杨山长翻看着穆空青的手记,甚至再一次回想起了自己多年前的游历过程。 一幅幅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当初的记忆又被重新上了色,仿佛又多出了许多当年未曾注意过的东西。 那街边卖茶的货郎是否当真总在大石上歇脚?高耸入云的青松下,又是否真的有几丛灌木正向着光照处聚拢? 穆空青见杨山长眉目舒缓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这个礼送对了。 以杨山长当前的身份地位,他想要什么样的珍宝,都会有人排着长队双手奉上。 穆空青与其琢磨杨山长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还不如想想有什么是能让杨山长心情舒畅的。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要是文人,就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文章被人欣赏的。 就算是淡泊如杨山长也不例外。 不然那游记杨山长只管写出来自个儿欣赏便是,又何故要放在博闻书肆中呢? 只不过杨山长应当是不希望将游记中的风趣染上名利。 是以才用那种方式,将他的游记散了出去。 穆空青未必是第一个看过这本游记的人,却应当是第一个看过游记后,还能走到杨山长面前的。 虽说中间巧合颇多,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这种奇妙的“缘分”,想必比什么奇珍异宝都要更得杨山长欢心。 杨山长翻看着手中的册子,似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地方,不禁轻笑出声。 复又叹道:“当真是后生可畏。老夫作这本游记时的年纪,约莫同你老师差不多。你如今这般年岁,作出的文章便已然不输老夫当年了。” 这话听得穆空青汗都快出来了,连声直道不敢。 “学生的文章乃是仿照山长所作,哪里能同山长相较!” 杨老山长在他老师现在的这个年纪?那也是已经拿下了大三/元功名,盛名响彻整个炎朝了。 穆空青如今才哪儿到哪儿? 杨山长却并不在意穆空青的诚惶诚恐,只悠悠补充道:“看来老夫的眼睛确实还利着。你与杂文一道上,着实是有些天分的。” 穆空青略略松了一口气。 虽然只是杂文一道他也不敢同这位老先生比,但好歹比之先前,这话听起来没那么吓人。 没等穆空青心口的那口气完全松下来,杨山长又道:“既有此物,倒省了我一番唇舌考校。此次遣你去江南文会,应当也是得用的。” 穆空青这回是真的震惊了。 江南文会。 在读书人听来,这四个大字,堪称如雷贯耳。 天下文风属江南鼎盛。 而江南才子,又以江南文会共举文魁。 这可不是永嘉书院那般颇具玩闹意味的文会。 江南文会只于大比之年召开于寒山寺下。 届时不仅是江南书院,整个大炎境内有名有姓的书院,都会派出得意学子前来参与。 文会只比三项,分别为诗画、文辞、论道。 诗画一道须得学子作画题诗,要求夺魁者须得诗、书、画三绝。 文辞一道不作策论制艺,只看杂骈散文。写景写物写人写志无所不写。 文会所作诗画文章皆尽糊名,置于寒山寺外供往来文人品读评选。 人可于寺中领一张洒金签,将自己的姓名连同最为欣赏的文章写在签上,再交予寒山寺。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