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惊的少年,好像只不过是众人的错觉。 墨玦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他觉得如今就在他面前的林熙,刚刚还怒火中烧的她,忽然之间变得很遥远,好像触手可及,又好像转瞬即逝。 “是愧疚,是还债……”阁主仍旧跪在地上,闷声说道,“十年了,我始终觉得对不起寒空,对不起阮家,自此以后,再无一物可以雕刻出手,我成了一个废人,阮家,已经成了我的心魔。” “皇上说,您……是阮家人,您可是寒空的儿子?或是阮寒丰,阮寒茗遗落的儿子?皇上答应了只要我拿出麒麟手镯,他就让我向您,向阮家道歉,他还答应了臣,重新——” 阁主的话没有说完,就看见林熙将阴沉的目光投到墨玦的脸上,阁主的话一下子卡在喉中。 而程穆几人,还沉浸在阁主话中“林熙是阮家人”这件惊悚的事情里。 “你……为了这个镯子,让他道歉,替我同意了他对我道歉?”林熙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让墨玦心中一紧。 忽然之间,他的心,乱了。 “朕,朕只想帮你找些阮家的线索,朕,想帮你拿回这个镯子。”墨玦伸出手,想要握住林熙的手,只是这一次,却被她轻易而坚决的甩开。 “那皇上您知不知道,我恨不得他,这个人,这个江仲磬一辈子沉浸在阮家的心魔里!恨不得他愧疚的生不如死,他不需要道歉,我不准他道歉,因为他的道歉,根本就是脏了阮家的英烈!” 林熙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如同刀斧所刻。 江仲磬道歉了。 不管她原没原谅,江仲磬都解脱了。 她凭什么要他解脱?墨玦,凭什么让江仲磬知道她的身份? 她的心中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墨玦,她已经被愧疚包围的无法呼吸了,甚至,若不是胸腔之中还有一股气支撑着她,她不应该早就自戕陪爷爷了吗? 她该死。 “臣,真是多谢陛下所做的一切。”林熙每说出一个字,都感觉口腔之中弥漫起血腥的气息。 “朕错——” 墨玦的话还没说出,林熙已经漠然的站起身,顷刻间,已经在雅间内消失,程穆见林熙走了,自己也下意识的追了过去。 朕错了。 这句话,她没有听到,或许也不愿意听了吧。 墨玦张了张口,悲伤的注视着雅间内因为林熙的离去,而一下子变得冰冷的空气,好像陡然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眼中翻涌起幽蓝色的流光,破碎的,似一片片晶莹的冰晶。 他只是想告诉她,阮家不是谋逆,龙袍是被阮寒清陷害,他会还阮家一个清白。 他不想让她活着仇恨之中,身为帝王,他一定会让阮家的名声重新显露。 可是墨玦在此前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道歉,对于阁主是个解脱,而他帮阁主解脱了。 他帮了她的仇人除去了心魔,而让他的阮阮更加愤怒,更加痛不欲生。 是他错了。 阁主跪倒在地上,深色的眼底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悲凉,还有淡淡的,欣慰。 他没有说完的那一句话是:墨玦还答应了他,会重新调查阮家一案。 可是这个孩子,居然没听他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阮家人,真是个个都是傻子啊。 阁主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抹了一把眼睛,才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 “将军,将——” 程穆一路上紧跟着林熙,他又没有林熙那样好的轻功,气喘吁吁的,直到林熙猛地停住身子,凝视着前方忽然出现的高大身影,他的话才卡在喉中。 “沧澜将军,您回来了。”程穆看见风尘仆仆的沧澜,不由抱拳行礼道。 “沧澜……” 林熙看着沧澜,眼中充满倔强和哀伤,不知不觉,她已经回到了将军府,日光正盛,终于到了寒意散去的春日。 沧澜满身风尘,执剑而立,眉如刀裁,玄黑色的双眸之中,仿佛摄入了幽深莫测的沉默长河,寂寥而深沉。 程穆喘着粗气赶过来,才正色的站到一旁,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什么。 “我的身份,只是你们的将军,你懂我的话吧,继续看阮北北和流薇县主会生什么吧,不必管我。”林熙侧身回头,留给程穆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平静的吩咐。 程穆用力的点头:“属下,什么都未听见。” 将军是阮家人,但将军证明了阮家人无罪,那么,阮家,曾经是北墨人心中最敬仰的存在啊,程穆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