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将人抱起,一步步离开了药堂,带着老人家到了一处安静的屋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掌。 他还记得,母亲自小便不喜欢他,是阿嬷耐心教他说话,教他走路,去了祖母那也是阿嬷一直在照顾他。 阿嬷一生未嫁也无子嗣,待他犹如亲孙儿一般,这世上也唯有阿嬷待他最好。 “郎君莫要难过,人这一生终究要走着一遭,老身闭眼时能得郎君陪着,已然无憾。” 沈放将她的手攥得更紧,“阿嬷别说了。” 林湘珺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放,他平日皆是冷漠坚毅的模样,不论别人如何欺辱他,他的背脊都是挺直,双眼带着锐气。 而此刻的他,却像个无助的稚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拥紧。 “再不说便没机会了,咳咳,郎君莫要怪姨娘,她也是个命苦之人,只是执念太深,她的心中到底还是有郎君的。” “有个秘密憋在老身心中多年,如今是该告诉郎君了。” “郎君的生父,另有其人……” 林湘珺正想靠近去听,却被一阵旋涡拉着,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再睁开眼,就见沈放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他身穿龙袍头戴冕旒,手里正把玩着一把乌金的利刃,脚下踩着个不断嘶吼的男子。 “阿放,我好歹曾经也算是你的兄长,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留我一命。” “兄长?”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讥诮着抚掌笑了两声,而后眼神一转,利刃直直地插入那人的血肉之中,听着响起的惨叫声,他嘴角的笑容愈发张扬。 “沈放!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啊,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他对谩骂求饶声充耳不闻,依旧慢条斯理地剜下那人的血肉,即便明黄色的龙袍上溅满了鲜血,就连面具被染红,也不为所动。 更可怕的是,殿外还跪了不少的人,粗粗看去,皆是曾经得罪过沈放的人。 林湘珺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场景,只觉恶心犯呕,而他像是有所感似的,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一时忘了反应,正对上他的目光,却没想到那双赤瞳中,充斥着痛苦和狰狞。 而后她便被吓醒了。 林湘珺喘着粗气,抱着锦被坐起,她吓得浑身皆是冷汗,手指都还在发颤。 她又做梦了,不仅梦见沈放满心欢喜地去给母亲送灯,却被赶了出来,还梦见沈放走后,秦氏让人将宫灯给烧了。 而唯一待他好的余嬷嬷,染上了疫症,沈应川答应给他找大夫,实则都是骗人的,直到余嬷嬷撒手人寰。 瞧见这些时,她真是心疼极了,好想上前握紧他的手,让他别难过。 可很快她又梦见了别的,沈放身着龙袍已然是真龙天子的模样,而他脚下被活生生剜肉的人,正是沈应川。 昨日,她被沈放凶了回来,气得晚膳都吃不下去,早早就上床歇息,谁想到做了这样的梦。 难怪沈放问她,为何不怕他。 若说沈应川是彻头彻尾的真小人,那么沈放便是一条蛰伏的毒蛇,但凡被他盯上的人,都会下场惨烈,区别只是在于何时。 她的脑海里皆是他那双眼睛,充斥着仇恨和痛苦,让她既恐惧又悲悯。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