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 在幽蓝黑夜中划出一道道火光。 乐嫣在一片喧嚣声中回过神来,她披衣下床推开房门,便撞见高彦昭那张染血的脸孔。 高彦昭肩上负伤,血迹不断蔓延而上,大团蔓延至胸腰鲜红一片。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匆匆带着乐嫣往屋外一路奔走。 “皇后行踪只怕早被百姓报给襄王,如今那逆贼部下包围而来,皇后快上车!从后山走!” 乐嫣从未见过这般严肃的他,耳畔皆是刀戟相鸣的瓮然低啸。 此起彼伏的怒吼声。 而后,便是禁卫们护着皇后所在的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奔波逃命。 一路皆是四处驱散不掉的血腥气,不断有人驱马靠近,两方刀刃相击。 天幕间浑浊一片,尘土翻卷。 护送废后离宫的禁卫不出片刻,厮杀之声刺入耳膜,刀枪剑鸣,马蹄沉闷,血花四溅。 “都统!大事不好!往山下的几条路皆是被围住了!” 乐嫣羽睫微微一颤,她早有预料,见此便悲笑一声:“都统,送行到此处我已心怀感激,无需再送……” 高彦昭不愿听这等悲伤的话,只道:“您放心!卑职便是豁出性命也必会护送娘娘去安全之处!” 变故一场接着一场,没人会给乐嫣留下片刻喘息、成长的时间。 她深呼吸一声,道:“都统勿需如此,我只是一介废后,当不得你们如此对待……” “襄王乃是我王舅,我母亲与他交情颇深,你放心,我知晓他脾性。他只是寻一个入京契机罢了。” 高彦昭一听这话,登时几乎暴跳如雷:“皇后放心,休整片刻,我等皆是身经百战之人,一百余人,足够寻一处布防薄弱的山道冲下去!” “您若是落入敌营,我日后如何……如何与陛下解释?” 高彦昭说的面红耳赤,几乎要被皇后这番胡言乱语气的拂袖离去。 这一切都与皇后那日与他私说的话背道而驰。 仔细想来,皇后是不是早就猜测到了她南逃并不顺利? 她早便知晓自己必定会落入襄王手中? 不……或许她压根就不打算活下去。 她出宫,并非是被臣子逼迫,而是抱着必死的心不成? “切莫要如此,襄王未必想要取我性命。且我更是同襄王世子一同长大,我必是性命无虞的。反倒是你们,本该护卫陛下,不该再为我罔送性命。” 若襄王想要名正言顺的做皇帝,他一定会爱惜自己的名声,他的麾下必不敢乱来。 既喜好名声,对着这群天子亲卫,朝中忠良之后当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乐嫣极少如此仔细观摩这位将军的眉眼,他年岁并不大,却生的面容刚毅,挺峻。 听闻他十四岁就入了禁军,后被调给当今身边,他本该是护卫天子,精忠报国的忠义之臣,却因自己沦落到这一路被百姓喊打喊杀的地步。 “你的孩子出世了吧?瞧我前些时日忙的,竟是忘了问一声,是男是女?” 高彦昭不成想,如此时刻皇后竟与他说起家常来,说起孩子的事情,他严肃的面容难免多出几分笑容。 “是个郎子,八斤重,疼了她一整夜,可惜我也不能去守着。” 乐嫣笑说:“男孩儿好啊,男孩儿好,回去好好教养他,日后定能做个能文能武的大将军。” …… 战争是残酷的。 甚至没有给他们一丝暂歇的余地。 乐嫣从未这般近距离接触过战争。 天幕间浑浊一片,尘土翻卷。 不出片刻,厮杀之声刺入耳膜,刀枪剑鸣,马蹄沉闷,血花四溅。 乐嫣亲眼看着一个个将领在她身侧倒下。 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头颅便咕噜噜滚落,血珠洒在她面上,映出一朵朵殷红的花。 涌入的铁骑如同狰狞的猛兽,策马飞驰而入的敌军手持铁器弯刀,狼牙铁锤,嘴中发出凶狠如虎啸般的叫唤。 他们则像是被逼入绝境的猎物,本就是一群残兵,还要护着女眷狼狈逃窜。 几乎须臾之间,便乱作一片。 四处依稀能听闻,山下纷纷叫嚣着献出妖后,缴械不杀。 乐嫣摘下兜帽,迎着身后山道间一阵阵狂风,面容被吹的麻木。 她微微闭闭眼,迈开步子,脚下飞沙走石飞速旋转,一片片鲜红耀的人眼花。 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 …… 这位以美貌冠绝前朝后宫的皇后,而今连日风餐露宿,往日娇艳的面容如今布满泥尘,袖管垂下瘦荡荡的几乎随风飘荡的身子骨,难以瞧出几分昔日风姿。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