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站在床边,手里拿着重新整理好的病案表,见他醒来便伸手把点滴的速度调快了些。 秦姨? 林言之手撑着床想要坐起身,秦兰见状赶忙放下病案,伸手扶他起来后又去拿了个枕头给他垫在腰后。 秦兰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左右,脸颊上有两道深深的笑纹。她人长得十分面善,周身气质也很温柔,是那种初见就会让人想要亲近的人。 可惜这份温柔在她开口的瞬间被打得稀碎。 你小子能了啊?这才刚出去了几天就急着回来报道,你是真把医院当家了,啊?! 在柳秦宵面前还冷着脸的林言之,这会儿竟也不敢造次,乖乖低头认错的模样特别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鹌鹑。 我错了,秦姨。 他伸手拽了拽秦兰的衣角,这次真的是意外。 秦兰眉毛挑得老高,拿起病案就往他脑袋上呼,意外?怎么全天下的意外都让你一个人赶上了。我看林言之这名字取得不好!你咋不索性改名叫林意外算了! 林言之前科太多,为自己辩解起来是要立场没立场,要力度没力度,最后也只能使出杀手锏: 示弱。 好了好了,秦姨别打了,脑袋晕。 这会儿你倒是知道晕了,你把自己不当个人,往死里折腾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秦兰嘴上说得狠厉,却还是掰过他脑袋检查了一下。 秦姨,我知道错了。 一天天的就会说个我错了,我就从没见你改过!成天错了错了的,有个屁用! 看林言之一副小鹌鹑的样子委委屈屈,秦兰一时心软没忍心再骂,好了,坐直了,量血压! 哦,好。 刚下手术台就赶了过来的柳秦宵站在门口,看着此情此景是牙也酸心也酸。他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说起话来一股子柠檬味儿。 我说林言之小弟弟,你这差别待遇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吧。我天天把你当祖宗伺候都不见你给个好脸,秦姨一来就开始装乖卖巧。 见柳秦宵一副戏很多的样子,秦兰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我欠秦姨一条命。 林言之一边乖乖把袖口拢起来,一边神色平淡地回道,这么重的一句话被他说得好像喝水吃饭似的理所当然。 啪! 秦兰伸手拍了拍他脑袋,傻小子,胡说什么呢。 哎 柳秦宵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亏了亏了,要是那次赶过去的是我,岂不是可以收获一个乖巧可人的弟弟。 林言之方才那话虽听起来夸张,却也是事实。不过他欠下的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展锋的。 ***** 十五年前有一件现在听来平平无奇,但在当年却轰动一时的天文景观。 流星雨。 更准确点儿说,猎户座特大流星雨。 那场流星雨来得巧,正好赶上了林言之十二岁生日,展锋偶然听工友们提起后就把这事儿给惦记上了。 之后他天天数着日子,又背着林言之踩好了点,眼前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家弟弟睁大眼睛、面露惊喜时的好看模样。 那天傍晚,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朦朦胧胧的残阳衬得周边景色都像是盖上了一层薄纱。 展锋牵着小言之的手,带着他偷偷摸摸地溜进工地。两人顺着脚手架搭成的临时楼梯爬上了顶层。 那会儿已近深秋,傍晚的风吹起来凉嗖嗖的。空气中飘着甜甜的桂花香气,混着工地上特有钢筋混凝土的味道,显得既虚幻又真实。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紧紧挨在一块,隔着厚厚的外套都能感到对方的体温,大手把小手裹在掌心里捂着,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繁星在陨落前留给这世间最后的绚烂。 那一夜,展锋如愿在林言之眼中看到了星光。要让他来说,那双坠满星辰的眸子漂亮极了,比那什么流星雨还要亮上十倍百倍千倍。 但那一夜,也是展锋第一次见到林言之哭,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林言之也是会哭的。 流星雨结束后夜色已深,建筑工地里黑灯瞎火,隔着一米都看不到人。展锋蹲在上面打着手电,胆战心惊地看着小小一只的弟弟沿着脚手架慢慢爬下去,开始为自己的突发奇想感到后悔。 好在工地建筑质量还是过关的,脚手架虽是临时搭的却也稳当。 见林言之顺顺利利地双脚着地后,展锋才敢把憋了老半天的气吐出来,一摸后背,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 哥,你把手电筒丢下来,我给你打着!林言之有些稚嫩的声音从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