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晋行缓步来到池塘边的时候,楚万家还在里面扑腾,他越想抓住荷叶,人飘的越远,眼看着越来越往池塘中心靠,他的头也是深一下浅一下,嘴里喊着:“救命……救……命……” 雨势渐大,尤其打在荷叶上,噼里啪啦,像是新年里放爆仗,楚晋行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放过了,小时候还会玩儿,后来家里的钱还不够楚万家败的,就算他妈妈和孙常美偷着塞给他零花钱,叫他去买点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也都不想要了,他有多贪吃,多贪玩儿,才能把自己的欲望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甚至是一顿毒打上。 在楚晋行印象中,楚万家会狗刨,小时候还带他去河边玩儿过,撑伞站在池塘边,楚晋行等着看楚万家什么时候自己刨上来,可看着看着,楚万家就飘到了池塘中间,他徒劳的向上伸手,眼睛望着楚晋行的方向,“救……救……” 一连好多声,都是有上文没下文,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暗到楚晋行只能隐约看清楚万家的脸,但是他敢保证,楚万家一定能看清他,因为楚万家喊了一声:“小行……” 楚晋行站在原地,一手握伞,一手拿着包盐,从楚万家求救到彻底消失在水面,整个过程差不多一分钟,他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下,没有过想呼救的冲动,甚至,内心毫无波澜。 池塘水面上只有雨滴激起的涟漪,楚晋行在原地站了十分钟,不是害怕,不是后悔,更不是缅怀,只是确定楚万家不会突然从某处爬上来。 转身回家,刚一进门,孙常美和他妈妈皆是焦急,“你跑哪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楚晋行神色如常,“雨下太大,看不清路。” 孙常美接过他手中的盐,努力营造一种没事发生的氛围,“家里还有条鱼,我给你烧鱼吃。” 楚晋行心情莫名的轻松,说了句:“我想吃糖醋的。” 他已经很多年没跟家人提过任何要求,尤其在吃喝方面,孙常美和他妈妈皆是一愣,不过很快,孙常美还是说:“好,外婆给你烧,你先去写作业吧,晚点你爸要是回来,又耽误你学习。” 楚晋行想说,不会了,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打扰到任何人。 缓缓睁眼,看到纯白的天花板,楚晋行很快就从梦里抽离,他很多年没有梦到过十岁的那天晚上,就像他也从来没梦见过楚万家做鬼也不放过他的画面,兴许他太坦荡,坦荡到没有任何愧疚,甚至还有些雀跃。 楚万家是他亲爸,这点他跟他妈和孙常美确认过不止一次,可他能亲眼目睹亲爸被溺死的全过程,那种挣扎,无助,绝望,还有对他冷眼旁观的惊诧。 他不是不会水,他水性很好,当然也不是哑巴,不能求救,他只是单纯的,想让一个人消失,不管那个人是谁。 一般人对陌生人见死不救都会产生负罪感,更何况是对骨血至亲,可楚晋行冷漠到连场噩梦都懒得做,从十岁开始,楚晋行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当一个正常人了,他有血有肉,可血是冷的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