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喜地望着他,“你回来了?”又问,“可用过饭了?你的脾胃不好,不要饿着。” 沈耀宗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我不饿。”他爱怜地握着妻子的手,轻抚她的面庞,说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欢天喜地进了门赶着想带她出门去过元宵看灯,迎面而来的,却是她已病重的消息。 ——“二爷不知道,您前脚刚离开汴京,老太太后脚就叫了大娘子过去帮着抄经,又说要诚心,这一冻便是一日。大娘子得了风寒,她自己虽不说,可连大姑娘都晓得给她送药茶,偏就只老太太不知。直到人已经起不来了,老太太也不曾关顾过一句,大娘子却还记挂着不晓得老太太消气没有。” 沈耀宗的心都要碎了。 钟大娘子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安慰地道:“不晚,我就等着你回来带我看灯呢。”又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亲手给我做了盏兔儿灯,可难看了。” 沈耀宗却只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早已泪流满面。 钟大娘子看着他这样,也不禁落下了眼泪,轻叹道:“你别太难过,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沈耀宗听出来她这是在说遗言,心里更是针扎一样疼,他后悔莫及地说道:“我不该拖累你,我,我应该早些放你离开沈家的……” 钟大娘子却摇了摇头:“我从未如此想过。官人,能做你的妻子,我很高兴。” 沈耀宗哭着摇头:“不,不,是我太自私了,我……” 他咬了咬牙,艰难地说道:“我应该早些告诉娘,告诉你,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不正常。对不起,妍娘,是我对不起你。” 钟大娘子心疼地看着他,柔声道:“我早就知道了。” 沈耀宗一愣,倏然抬眸望着她,怔怔失了言语。 “多年夫妻,我如何看不见你的辛苦和挣扎?”她说,“何况你的确也是为了我,才从不曾碰其他女子一下。” 沈耀宗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愧疚和痛苦给淹没了,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以至于久久不能说出一个字。 “官人,”钟大娘子缓缓说道,“嫁给你这些年,你待我再好不过,我本也不想要什么孩子,只愿你我长长久久。只是我原想着能陪你一辈子,可惜,如今怕是不成了。” 沈耀宗流着泪道:“不,你会好起来的,你说了要陪着我,你不可食言,我们要在一起,长长久久在一起。” 钟大娘子柔柔一笑,目光微转,朝窗户望去。 “今年的灯一定很漂亮。”她说。 沈耀宗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让人去多买些花灯回来,挂在院子里陪你看。”他说着,便要张口喊人。 “你回来了,我真的,很开心……” 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正逐渐微弱,沈耀宗一顿,几乎是慌乱地回身将她抱住:“妍娘,妍娘,你别睡,你睁开眼再看看我,妍娘!” 钟大娘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再无声息。 鲍氏正在院子里和女儿一起赏灯,忽闻女使来报说钟大娘子刚刚走了,她先是一愣,然后沉默了半晌,说道:“帮我更衣吧。” 这就是要去吊唁的意思。 沈二姐却拦住她娘,提醒道:“大娘子和大姐姐她们都还没回来呢。”于是问女使道,“婆婆那边怎么说?”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