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的墨痕,见到沈庆宗,他便笑着招呼道:“伯敬可是知道我正馋这酒,所以特上门来解救的?” 沈庆宗恭笑道:“我是来和老师一起解馋的。” 余录事哈哈笑着,摸了摸颔下花白的胡子,又道:“早同你说过嘴上要小心,今日却又不曾把门。” 中榜士人皆天子门生,官员间不可私相以师生相称。这一点就算余录事不提醒,沈庆宗亦自当是知道的,但他也深知,不是人人都那般恪守禁令,所以他自然也不应当那么“规矩”。 于是他仍是一如往常地笑道:“自家门内没有外人,就请老师容我随心些吧。” 余录事的心情明显很好,但还是说道:“君子慎独。” 沈庆宗口中应是。 师生两个便入座饮茶,叙起了话。 沈庆宗斟酌着将朝廷将要新修运河的消息给说了,然后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余录事却是根本未曾收到这个风,闻言不免感到诧异,说道:“此事想必是官家还未正式下谕。” 否则就算礼、吏二房间隔着关系,他也不过只是个录事,但朝堂上的消息也不可能半点没有耳闻。 可话说回来,倘若真都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这消息于他们而言也就称不上有什么价值了。 余录事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显得有点“无用”,但在学生面前却又不太想将这份“无用”显现出来,于是旁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你若是有什么打算,那我回头也帮你多注意着吏房那边些,朝上有什么消息出来便告诉你。” 沈庆宗等的便是他这句话,虽也心知余录事未必能顶什么大用,但终归是比他们都有用些的,于是接过话便即时道:“老师也知道,我们是不可与那商民争利的,我自己倒没有什么,但我二弟身上却还担着一大家子的重担,我之力微薄,能帮他的不多。”又略顿了顿,续道,“不过,他倒是能找到有钱本的朋友合作,只是人家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说好了对方占七成,我二弟占三成。” “可是我想着,老师这边才是出着大力,若没有您,他们也不过是两眼抓瞎。”他说,“所以也同我二弟说好了,老师您若有亲友也愿意入股,便只需出一成钱本,往后分利取三分之二,如何?” 余录事在官场上,当然也懂得“亲友做买卖”的话术是什么意思,沈庆宗这就是在摆明了让他也加入赚一份。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即便他不是做买卖这块料,也并不在计省当差,但也能凭肉眼就看得出来:停塌生意的利润太可观了。 可余录事也有自己的顾虑,一是停塌生意虽然回报高,可初期钱本投入也不少,哪怕只是一成,光凭他这个只拿俸禄的人却也多半是有些吃力的;二,则是沈庆宗许诺的分利,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这个买卖应是可以做,不过这二成利就算了。”他犹豫之后说道,“你虽待我如师,但这做买卖的事却不是如你今日随手送酒可比,此利我不欲多占,你也不必以此为负担。” 沈庆宗便又劝了两句,然后在余录事坚定的表态下,这才语气无奈地应了是。 他在余家宅子里待到申时将末方离开,出门上车后便打算直接去铺子里找二弟沈耀宗,然而马车才驶出巷子不远,却又缓缓停了下来。 “老爷,”从人的声音自车外传来,“前路有车过来,我们先往旁边避一避。” 沈庆宗并未太在意,“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本是常事,底下人即便不明说为何相让,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行路规则,并不会去深究。 但今日却有些凑巧,就在自家马车正要往旁边小路上让开时,沈庆宗却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在喊“陶判官请慢行”,他不由微顿,忍不住抬手将车窗轻推开一条缝,将目光探了出去。 只见斜对面不远处停驻着一辆平顶马车,角檐下挂着两枚鎏金雕花的香囊,此时正有一士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车檐下,隔帘向着里面的人在说着什么,眉宇神色间极是热情客气。 从沈庆宗的视角看去便只能看到这么多了,若想要看清那辆车里坐的人是什么模样,他就须得把车窗全部打开,但这样一来,对面的人也就很容易看见他。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