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一瞟,眉头一皱。 那两本书明明给她藏得好好的,他又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苏允之偷偷藏起来的《楹联丛话》与《巧对录》,说白了就是讲文人对对子的,别说闺阁女子,一般男子都不爱看这个。这不是诗词歌赋一类的东西,算是文论。 “不过是觉得有意思罢了,很多地方……我也看不懂。”她硬着头皮道。 “哪儿有意思?”他问话的那个样子,就像真的很有兴趣一般。 苏允之一顿,强挤出一丝笑来:“怀玉只是觉得......看这些文人互损互骂,你来我往,挺有趣的。” 李韬听了,不咸不淡道:“你喜欢这些,回头我让王岩再给你寻几本来。” 苏允之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发难,还口口声声说要帮她再弄几本,一时瞪大了眼。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又低下头去喝茶了。 窗纱透着淡薄的光,屋内飘荡着一股茶香,一丝风也没有。 苏允之莫名地觉得口干舌燥。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似的,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 李韬从茯苓院离开以后,就回了木樨堂。 子时,夜色已深,风已透凉,即便微微喘息,都有刺骨的寒意钻息而入,刹那间令人浑身冰凉。 木樨堂书房内,烛光闪动。 榻上的人却静静地睁开了眼,目光清明,根本没有一丝睡意。 李韬时常在书房办公到很晚,睡在书房也是常事。 这个时辰,连月光都看不大见。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他睁开了眼睛,却没有起身,手臂横在眼睛上面,眼前是一片漆黑。 其实他先前一直不能完全确信,直到她刚才说漏了嘴。 苏夫人体弱多病,唯独对自己的喘疾讳莫如深,因为这病有些阴邪的说法,风水学上看,不是什么好症候。 所以,这件事也就只有苏府的几个人知道。但是,约莫半年以前,她的喘疾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苏蔺真此时不可能和外人说起此事。 知道苏夫人有喘疾,却又不知道她已经痊愈,天底下,只有那一个人。 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忽然又涌上来,一下子将他淹没。 黑暗之中,李韬脸上的表情,几乎控制不住。 这时,王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侯爷,宫中传来急诏,要您即刻入宫。” * 皇城伏立在昏暗之中,灯火未明。上一回在这种时辰进宫,还是当年给太后侍疾那会儿。 入了宫门便要下马,李韬一眼就看见了同样风尘仆仆赶来的楼知春,二人眼神一碰,并肩而行。 “侯爷,我刚才得到点风声,”楼知春压低声道,“东宫被人发现有女尸,死的是谁不知道,恐怕身份不简单。” 李韬眼眸一转:“你从哪儿得到的风声?” “刚刚带我进宫的是西厂的梁公公,我与他有几分交情。” 李韬轻声道:“楼大人还真是广结善缘,令人佩服。” 楼知春瞪他一眼:“侯爷可得小心一些,太子爷如今尚在风口浪尖,你这么漫不经心的,小心给他察觉,又要怀疑你的忠心。” 李韬笑哼了一声,并不搭腔,只往前赶路。 楼知春看到他神色,暗中一怔。 奇怪,李韬瞧着怎么与平素有些不同? 疾步行走时,衣袍猎猎作响。二人穿过数道宫门,约莫两刻多钟后,才走到大殿。 内殿正堂,两侧站着不少官员,正中坐着的是一名身着明黄色绫罗长袍的男子,太子谢胥和燕王站得离那人最近。 那人自然就是皇帝。 楼知春进殿时,不动声色地扫了皇帝一眼,暗下一怔。 比起上回所见,皇帝更瘦了。他是天家后代,长相自然不会差,神清骨秀,还生了一双桃花眼,看人时总有几分含情脉脉的。 不过,皇帝如今也太瘦了,瘦到颧骨突出、眼窝深陷。那件袍子穿在他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 他那副眉眼,本是天生多情,如今瘦成这样,反倒露出几分薄情相。 任谁都能看出来,皇帝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说句大不敬的,甚至于……有几分油尽灯枯之相。 怪不得太子那么担心。 李韬和楼知春相继下跪行礼。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