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韩念初去了顶楼。 天上仍飘着小雨,夜空像过洗过一样的干净,玻璃温室的亮着温暖的光。 韩念初垂眸望着琴键半晌,她的双手才按了上去。 何谨修很快就发现她不一样,以往她总是不情不愿地拖延应付。时间一到,哪怕一首曲子没弹完,也会立即停下,仿佛多弹一个音符就吃了大亏。而今天她弹完一首接一首,中间没有借故休息,或是随便弹两首简单的糊弄过去。 琴音停了。 她又出神地望着琴键,半晌没动,正当何谨修决定让她休息时,她的手重新放到了琴键上,熟悉的音符流泄出来。 何谨修意外地看着她,一直他都希望她能重弹这首《summer》,但她却总是故意乱弹来气他。 这一次,她却出乎意料地认真和专注。透过琴声,仿佛能看到夏天明亮的阳光,叶子的簌簌低语,淋漓的雨声……童年的季节不过秋,回忆里只有酣畅的快乐和金色阳光。 音符越发地仓促凌乱,终于静止。 韩念初像生了一场毫无症兆的病,虚弱地伏在琴键上。 “怎么了?” 何谨修担忧地蹲下身,见她半垂着眼眸,看似平静,却又完全没听到他的声音。他去扶她,但她就像根本没有力气似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单腿跪地,静静地支撑着她。 “我突然想起了前一天的事。”她说。 何谨修疑惑地皱眉,“前一天?” “他们离开的前一天。”她的声音很低,“说好了要带我去森林公园野餐,因为我第二天要比赛,妈妈说不能去太远,不能太累,就又带我去了后面的树林里。” 一张薄垫子,摆着水果,牛肉干,煮玉米,其他零食和她的奥数练习题。 “说是出来野餐,还让我做题,他们俩在旁边打牌。”她抱怨地说。 暴雨来得很急,她刚把题做完,正要享用水果零食,雨点就“啪嗒啪嗒”地砸了下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收拾她的作业,爸爸一手拎开她,抓拢垫子的四个角,一股脑提起来,却只牵着妈妈的手,回头对她说:小念,你要是比爸爸先跑到楼下,今天就可以不用练琴。 她立刻收起懒散,拔腿就跑。 雨点打在身上,脚下踩着泥泞,她卯足了劲,欢快地在暴雨中奔跑,身后传来妈妈的抱怨—— 明天就要比赛了,你还惯着不让她练。 你看看她的鞋,她的裤子,全是泥水,回头又是我给她洗! 爸爸一边喘气,一边赔着笑说:我洗我洗,我给她洗。 她听到了,管他们谁洗,反正不用她洗。她索性跑得更快,雨点哗哗地响,潮湿的空气中散发柠檬清香,她在大雨中蹦蹦跳跳,溅了半身的泥水—— 妈妈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小念,你给我慢点儿,别摔了! “后来我们一天都待在家里,”她说,“我故意不弹参赛的曲子,就弹这首,专惹着妈妈骂我。” 何谨修想不出她还有这么叛逆的时候,不由得笑了,“那你挨揍了吗?” 她摇摇头,“他们再怎么都不会揍我。”她想了想,又说,“那天一会儿天晴,一会儿下雨,吃完饭我弹了会儿琴就困了,妈妈叫我去睡,后面的事,就想不起来了。” 她说完,才直起身体。 何谨修的肩头一轻,膝盖发麻,半晌才扶着钢琴站起来,说:“我们下去吧。” 回到卧室,紧张又暧昧的气氛又回来了。 “你先洗澡吧——”他说完,又拿出一整套换洗衣物和用品给她。 韩念初接过来,望着那一套女性睡衣,说:“上次来穿的是你的t恤。” “这些衣服放在另一套房子里,前段时间才拿过来的。”何谨修说着,神思忽然飘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说道,“都是没穿过的。” 韩念初一言不发地去洗漱了。 何谨修楼上楼下也来回走了几遍,又回到卧室门前徘徊,始终别扭。 他去楼下把那本财经杂志又拿上来,坐在窗边的那把椅子上,装模作样地翻开。 韩念初很快就出来了,穿着那套白色的丝绸睡衣,站在床边说道:“我好了。” 何谨修合上杂志,往矮几上一扔,“我去洗了。”说完像逃一样,匆匆地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