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许多玲珑绣球。 皇上停下了脚步。 破空声响,两只箭同时射出,极轻微地错开方向,各自衔下一只绣球。 郑彦少将军的嗓音如清空烈日般爽朗亮耳——“我这一招叫双龙探月,漂亮不漂亮?” 公主把持着风筝线,瞧着郑彦刺棱八角的模样,觉得他才像一只趾气高扬的大孔雀。 皇上靠近了一看,公主站在高高的石台上,郑彦肩上扛着一只霸王弓,站在她脚下几步远的位置。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互相对望着说话。 皇上笑着笑着,心里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的念道:“孔雀,绣球……” 阖宫最懂皇上心意的,还得属许修德,他躬身笑道:“公主如花似玉,将来不知谁有那等福气,能雀屏中选,成为陛下的女婿。” 皇上瞥了他一眼,道:“你将来若是离了朕,去自己当个掌柜的,凭借这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许修德腰身弯得更低了,依旧笑盈盈道:“陛下又说笑了,奴才的将来,必定是和陛下在一块的。” 李弗襄在演武场上可没有那么活跃。 他必定是要和高悦行黏在一块儿的,他不爱动,高悦行更不爱动,于是两个人就蘑菇蘑菇到了边上遗世独立地吃西瓜,他们自己吃西瓜瓤,西瓜皮顺手就喂给马。 皇帝感慨:“真热闹啊,今年秋猎也该预备起来了。”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 皇室狩猎春夏两季皆因万物生长之故,不欲多杀生,秋冬顺应天时才是真正扬我国威的时候。 许修德应了声是。 皇帝转身慢慢地走,说:“你膝下没有儿女,你不知道,真正能催人老的不是岁月,而是子女啊……” 距离陈家的案子过去了已半个多月,高悦行进宫也半月余了。 半个月,宫里安静得很,高悦行此番再进宫,心里其实有别的打算,当年推她入水的那两个宫人,虽已伏法,但她们背后的主子始终藏在暗处,不曾露出丝毫马脚。 该还的都得还,不急在一时。 高悦行在宫里,贴心服侍她的人正是从前的傅芸。 傅芸在高悦行离宫之后,依旧在乾清宫呆了几天,当个不打眼的存在,伺候李弗襄,一段时间后又调回了景门宫,重新服侍旧主,惠太妃。 此次高悦行回宫,是惠太妃特地再将傅芸拨了来,说是体谅高悦行孤身入宫,身边总要有个贴心的人儿。 确实没有人比傅芸更合适了。 高悦行和李弗襄在一起吃西瓜,傅芸便不远不近地伺候着,见主子有餍足的迹象,立刻着人端上清水给他们净手。 高悦行挽起宽袖,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珠,问李弗襄:“你累不累,我们回吧。” 李弗襄与她心有灵犀,前一句“累不累”不是重点,后一句“我们回吧”才是她真正的意图。 他转了个方向,便带着高悦行往回走。 高悦行临走前,往演武场中张望了一眼,李兰瑶正和郑彦聊地热闹,郑绎和几位禁卫中的陪练好手打得难舍难分。 于是高悦行让侍卫去和公主通报一声,公主远远地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随意。 时已入秋,园子里的枯叶总也打扫不干净,前脚刚拾走,后脚又零星地落下来,高悦行一路上,眼前全是跑来跑去清理落叶的小内侍。 既热闹又安静,就像满地随着风打着旋的枯叶一般, 高悦行随手捏住头顶飘下来的叶子,在手心里搓碎,再洒下一地的细沫,前方一个跑着过来的小内侍,大约只有十岁左右,停在她身前不远处,目瞪口呆地望着一地的碎沫子。 高悦行猛然回过神来,低声对他道:“抱歉。” 小内侍吓得跪下,咕咚磕了一个头。 高悦行赶紧加快脚步,直到走出去好远,小内侍才敢站起身。 高悦行方才那一通乱走,没仔细看路,不知错到那条道上了,她打量着四周,辨别方位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 桂花中秋时节开得最盛,现在也近花期尾声了。 如此浓郁的花香,并非零星一两株能传出来的,必是一片可观的林子。 高悦行好奇道:“宫里何时种了桂花?” 李弗襄一直在她身边,她走错了路,他也不曾提醒,仿佛到哪儿都没关系,只要身边有她就行。 听她问起,李弗襄便答:“靡菲宫,温昭容的住处。” 高悦行听着这人陌生:“温昭容?” 随即立刻意识到,家中长姐曾经讲过的荒唐事。 李弗襄曾把要充进教坊司的官妓带回了皇宫,献给皇帝。 皇帝竟把人好端端地搁在了宫里,还封了昭容。 高悦行上一世不记得宫里有过这样一号人。 既然是凭空横出的,多半身上带着变数。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