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就不乐意了,反驳道:这地方原本是驷院排房,华家籍没之后,青州府搜检之后,上缴给小郎君,再由小郎君赐予华家栖居。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华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挖出一条暗道? 华家是有勾结外州攻打青州的前科,谢青鹤也从未深信他们会老实本分,派人盯得很紧。 挖暗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就算壮劳力足够,也要顾忌动静,更大的问题是,挖出暗道之后的残渣废土往哪里堆砌?华家上下都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哪可能干得了这样的苦活儿? 阎荭盯着华辟看了许久,对田文说:若许章先生不介意,一同进去看看? 陈利的人已经进去了,田文对乱糟糟的抄家场面不感兴趣。他的目光落在华辟身上,说:荭郎坚信奸细被此人收留,不如问一问他,奸细究竟去了哪里。 阎荭挥了挥手,马上就有人搬来一张简易的刑凳,将华辟架了上去,牢牢捆住。 田文走到他跟前,看着他被砸破的额头,轻轻将他脸上凝结的血渣撇去:你可自辩。 我说是你收容了奸细,你可自辩?华辟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田文捧着手炉歪在他身边,就靠在他捆绑着的刑凳上,说:你们华家已经是丧家之犬,若非小郎君仁慈怜悯,早已族没。这事上达天听,闹到了郎主跟前。你说,谁与你家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冒着触怒郎主的风险,把脑袋拴在腰带上也非要诬告你? 以阎荭的身份,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冒着牵扯小郎君的危险,去陈起跟前告刁状。 那就证明在华家收容奸细一事上,绝不可能有什么出入。 华辟绝对不干净。 原本田文还指望华辟是无心之失,比如奸细托词哄骗,华辟大意中计方才收留了她。 然而,华辟张嘴就否认得干干净净,反驳起来没有一丝犹豫。那就证明他是心里有数。他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才会这么坚决且迫不及待地咬死不认。 田文摇摇头,从华辟身边让开,对阎荭微微颔首:请。 这就出乎阎荭的意料之外了。他以为田文会处处掣肘。细想起来,田文凭什么要护着华家呢?或者说,如果华家当真不干净,小郎君又凭什么要护着华家呢? 底下人麻溜地准备刑具,开始拷问华辟。 先用钳子拔掉手上的指甲。 华辟没有吭声,不远处华家的女眷丛中发出尖叫声,很快哭成一片。 阎荭在想明白田文此行的真正意图之后,脊背微微地发寒。田文根本不是来保护华家的,他是来确保小郎君绝不被华家牵扯。正常情况下,小郎君怎么可能被华家牵扯?陈家唯一的少君,难道会勾结已近末日的外敌造自家亲爹的反? 那不正常的情况下呢? 阎荭上前接过嫦籽手里沾血的铁钳,一手抱住华辟的脑袋,死死盯着他。 四目相对,他没有从华辟眼中看见一丝恐惧,那双眼睛因身体承受的痛苦微微漾着泪水,却没有人在遭受酷刑时该有的惶恐、乞怜与哀求。阎荭做奸细已经有二十年了,经手的脏事无数,却从没有见过华辟这样沉静不惧的货物。 阎荭一面盯着华辟,铁钳撬开华辟的嘴唇,钳住了细白干净的门牙。 他一点点地用力,刻意左摇右晃,一点一滴地将那枚漂亮的牙齿从牙床上撕了下来。 华辟也盯着他。 牙齿彻底脱落的瞬间,华辟满口鲜血,无声大笑。 我再问你一次。奸细在哪儿?阎荭扔掉了手中的铁钳,左手横指,就有灰衣人把一个约摸二三岁的孩童拎了起来,你家上下多少口人?我还能问你几次? 人群中的夏女哭喊道:珈儿!珈儿是是小郎君关照过的,你们不能动他! 阎荭不着痕迹地看了田文一眼。 田文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很明显,田文不在乎华家的死活,他只关心小郎君是否被牵扯。 这是你长兄华离的遗腹子?阎荭将哇哇大哭的孩子单手抱起,捏了捏孩子粉嫩的脸蛋,突然就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剥了个精光,扔在结冰的泥地上。 灰衣人送来一个木桶,水中飘着浮冰,阎荭眼也不眨地将冰水浇在了孩子身上。 夏女直接就晕过去了。 华辟看着哆哆嗦嗦哭声渐小的侄儿,仍旧没有任何妥协的情绪。 阎荭又指了指右边。 灰衣人将女眷们簇拥着的老祖母卞氏押了出来,期间不少媳妇拼死去拦,都被持械的灰衣人凶狠打倒,三五个头破血流,不知死活地倒在了地上。 卞氏被褪去了身披的斗篷,长发被寒风吹得一团狼藉,她远远地看着华辟。 华辟眼波微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