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又匆匆离开。 回到家里,张氏似是心情不好,独自坐在堂屋里抹眼泪。 蒋二娘也是被亲娘尖酸惯了,并不敢进门去劝,先去找蒋幼娘询问情况。 进门就看见弟弟躺在床上,妹妹坐在床头,两人手里居然拿着一本书。 蒋二娘惊讶无比。 蒋英洲是个很刁横的性子,他的书本笔墨都不许姐姐们碰的,说是女人阴气重,沾了圣贤书会带晦气,还常常以此嘲讽蒋幼娘蒋幼娘很想跟着他一起认几个字,蒋英洲四五岁不懂事的时候,还真让蒋幼娘学了不少,到后来发现蒋幼娘总是学得比他快,他恼羞成怒就再不准许蒋幼娘认字了。 蒋幼娘冲蒋二娘眨眨眼,说:弟弟躺着无聊,他把这个给我教会了,我就读书给他听。 蒋二娘心知这是糊弄老娘的说辞,把门掩上之后,小声问道:娘怎么哭啦? 蒋幼娘抿了一下嘴,示意谢青鹤。 然而,谢青鹤肯教她认字读书,帮她绣帕子,却不愿意去说家里琐事。 蒋幼娘支使了一下,发现变得乖乖的弟弟并不配合自己,只好自己跟二姐汇报:昨夜爹在安家多喝了两杯没回来住,上午是安家派人送回来的,又是那个春荷! 大户人家都有□□的婢女,然而,蒋占文与这个春荷还真是清清白白没什么纠葛。 一来蒋占文在安家是常年混饭吃的陪客,家底还不到安家婢女争着抢着要勾引的地步,二来蒋占文歇在安家,多半都是喝多了走不了,人都醉成一滩烂泥,他还有什么雄心伟势去想丫鬟? 坏就坏在张氏眼皮浅,春荷第一回 跟车扶蒋占文回家,张氏就似提防狐狸精似的把春荷挑剔了一遍,又说人家耳后见腮克夫,又说人家妖妖娆娆不安于室,把春荷气了个倒仰,当场指桑骂槐,讽刺张氏乡村农妇上不得台面,年老色衰只配趴在灶台下烧火 张氏气得要打她,被蒋占文狠狠瞪了一眼,怒骂成何体统。 春荷笑眯眯地告辞离开,张氏就被蒋占文拉进屋内,那时候蒋二娘还没出嫁,家里二女一子都能听见亲爹的咆哮,把张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蒋占文这人很识时务,他自己是仰赖着安家这等大户富商营生吃饭的,春荷再是婢女,那也是安家的婢女,不是蒋家的婢女,哪里好随便得罪?张氏跑出来挑剔春荷,已经让蒋占文大失颜面,被春荷嘲讽得毫无反手之力,那就更丢脸了蒋占文绝不可能让她俩真的打起来。 安家二老爷也是个促狭鬼,听说这事之后,还故意去问蒋占文,要么把春荷送给你做妾? 蒋占文为了体面也得坚辞不受。 从此以后,蒋家妒妇的名声就传了出去,把蒋占文气得够呛,恨得关上门揍了张氏一顿。 哪晓得安家二老爷还玩上瘾了,但凡蒋占文喝多了回不了家,就让春荷去照顾,次日让春荷亲自送回家。一来二去,蒋占文和春荷有没有发生关系,只有他俩自己才知道,反正蒋英洲不知道。 不过,每回春荷送蒋占文回来,都会故意举止亲昵,专门在张氏面前演上一场。 张氏上午又中招了。 蒋二娘叹息道:娘也是。爹都说了与那个春荷没什么关系,让她不必多想,她就非要中计。回回如此,反倒惹了爹不高兴。我去看看,省得待会儿爹起来了,看见她这样子又要发作。 蒋幼娘哼道:二姐嫁了人倒是有几分贤妇风范。那小妖妇上门来故意气娘,咱们都是做女儿的,不单不为娘着想,反倒跳出来怪娘不大气。 蒋二娘被她骂得两眼含泪,半晌才说:我不是怪娘不大气。你是在阁的姑娘,不懂得为□□母的难处。在家服侍爹娘兄弟,毕竟是嫡亲的骨血,再不能有什么坏心恶念。出了门去夫家服侍,人家何曾体谅你的辛苦不易?努力十分,人家也只当你做得轻易。父主、夫主皆是主,阿爹踢你一脚还得收着三分力,到了夫家哪有这等怜惜?三妹说我做了贤妇,哪家的贤妇不是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青鹤压根儿就不想搭理这家的琐事,尤其是蒋占文和张氏的烂账,一概不想理。 哪晓得蒋二娘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好像是睡了一夜突然就开窍了,居然敢断言古今贤妇都是形势所逼。蒋幼娘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感情上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蒋幼娘的认知里,爹娘也还算是恩爱,毕竟这么些年,爹身为秀才公也没有拈花惹草的事。 蒋二娘直接就把她的幻想给戳破了。什么恩爱不恩爱的?夫妻之间只有利害牵制,谈不上什么举案齐眉。娘闹脾气就会惹怒爹,爹生气娘就会吃亏,现实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蒋二娘扔下这番无情刻薄的话之后,揉揉眼睛就出门去劝张氏了。 谢青鹤见蒋幼娘愣愣地略有些可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