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若惊的虚荣与得意,谢青鹤放下车帘子,说:我这六年都在坐关。他独自在深山老林中修行生活,与禽兽为伍,与鸟雀对话,我也没有机会教他什么东西。 昨日谢青鹤就说过二郎背着他狂奔六日去莽山的故事。伏传点头说:他对大师兄有恩。以后还要放在身边好好保全才是。这是想起大郎的前车之鉴了,只怕二郎也跟着迷失在繁华权势之中。 谢青鹤拍了拍他的背心,聊做安慰:启程吧。 原本赶车的是韩珲送来的卫士,今日换了伏传自己的随从来赶车,二人说话就更随便了。 六年时间过去,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回京的路程漫长无聊,伏传就把这六年中的经历,一一说给谢青鹤听。 相比起谢青鹤那闭眼睁开就过去六年的经历,伏传面临的局势复杂得多。从他去万象与韩琳结盟开始,涉及到的各方势力就有六七股,当初牛皮哄哄现在坟头长草的狠角色也有一大把。 伏传与韩琳一路走来,也不是一帆风顺。 当初在南郡被张氏叛贼偷袭时,为了保全韩琳,连陈老太都险些折在战阵中。 从那以后,我就不许老太太去做有危险的差事。 架不住她修行比三娘和大郎都顺利些,常说这事儿我去办顶多是受伤吐一口血,叫你们两个小的去做,不得死在当场,三娘争不过她,大郎也打不过她,只好让她去。 后来进了京,局势好了许多,王孃王寡妇又带了许多人来投靠,人手上不像从前那么捉襟见肘。王寡妇有个出身官邸的女学生,冰雪聪明又擅谋划,与大郎处得很好。三娘与王寡妇都很看好,想要给大郎聘了做媳妇 伏传才说了这么两句,又怕谢青鹤误解,解释说:大师兄,我不是说大郎在富安县所作所为情有可原。只是在俗世中生活得长久了,我渐渐地觉得,如大郎这样有家有业生活在世俗中的弟子,与咱们从前见过的师兄弟都不一样。 这段经历对伏传而言也很特殊,这是他第一次脚踏实地地过上了世俗意义上的生活。 寒江剑派的外门弟子多半都是亲缘断绝的孤儿,师兄弟之间只要守着门规度日,基本上不会产生道德行为上的冲突,且遇事都有师门裁决做主,根本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世俗中的生活就不一样了,如陈老太和三娘幼时受娘家教养,嫁入周家后才成为一家人,这就导致周家三代的道德修养与个人资质完全不一致,很多时候,三代之间的想法观点都无法调和。 寒江剑派的小弟子可以理直气壮的倚靠大弟子,因为修行此事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除了上官时宜与谢青鹤这样资质逆天的奇葩,多修行一年总是比后来者能力更强。轮到周家三代就不同了,陈老太出差受伤,大郎身为家中男丁,被赋予了顶门立户的职责,他就有保护祖母和母亲的责任。 现实是陈老太修为更深,以老妇之身庇佑了成年的孙儿,大郎本就觉得非常理亏。 王寡妇的出现缓解了陈老太和大郎之间的矛盾,大郎自然会从感情上偏向王寡妇。 更何况,世俗之中,男女结合也是人生最重要的大事,不能成家,何谈立业?三娘与王寡妇想要撮合小辈,两家之间都有了聘娶的说法,大郎看在未婚妻的情分上,也得向着王寡妇几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搁在寒江剑派都是完全不成立的。寒江剑派不以血裔传承,压根儿就不看重结婚生子之事,反而因为结侣之事会影响修行,对此持不赞同的态度。门下想结婚还得提前给外门执事打报告,一旦沉迷俗世生活不能坚持修行,马上就会被放下山去镇上生活。 伏传从前没想过山上山下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刚住进小院的时候,他看着三娘照顾着陈老太,大郎二郎帮忙做家务,一家人围坐吃饭,就觉得特别温馨幸福。 直到今天,他回想起往事,才突然意识到想要一直维持世俗家庭的生活氛围,是要付出代价的。 俗世之中,上至天家,下至平民百姓,都以血脉维系,姓氏传承。史稿记载,上古至善之国,一姓治世八百年,可见是家天下的极限了。你算一算自创派祖师至今,我们这一脉又有多少年了?谢青鹤问道。 苗苗山居的小弟子都能回答这种问题,伏传随口给出答案:有说二万三千余年,也有说三万一千多年。世间史稿以我派知宝洞为根本,所谓有史以来,就是我派创立之初。 谢青鹤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你在山上见过的一切,都是祖师们一代代吃着教训,慢慢推敲完善的结果。其他的不敢说,至少山上的传承生活最适合修行之人,代诸弟子了断了许多尘缘纷扰。人在俗世之中,好好地做个人就很艰难了,何况还要修心养性?勤恳修行? 哪怕是在寒江剑派历代祖师之中,敢和谢青鹤一样选修人间道的,也是少之又少。 二者M.coojx.com